第66章
苏廷先是看到一双白色的德训鞋,视线再往上,是条白色的长裤和意式咖色的休闲西装,苏廷立即起身,视线与那位不速之客齐平。
“傅西辞。”
傅西辞打趣道:“以前见你总是带瓶酒,现在反而觉得手里少点什么。”
“你怎么在罗马?”
傅西辞说:“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我已经把caosordinato的租约退了,决定在罗马重新开始。”
苏廷确实没时间留意threshold的格局,对这位老相识的骤然离开也一无所知,只叹世事无常,人生就是一次巨大的迎来送往。
他问:“为什么想离开国内呢。”
傅西辞:“因为天天看见一个不可能的人,对自己是场煎熬,所以还不如永不相见。”
苏廷笑了,说:“想喝酒吗?”
“行啊,我的caosordinato开到了你曾经许愿的地方,想去看看吗?”
苏廷恭敬不如从命地跟在了傅西辞的身后,傅西辞说:“我之所以给自己的餐厅起名为‘有序的混乱’,说的就是罗马这座城市,你能看到古老与现代、神圣与世俗、辉煌和破败,总能在混乱里找到某种岌岌可危的秩序,就像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混乱至极的是冲动,而只有爱才能在混沌里找到有序。”
苏廷笑道:“原来是这样,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你是为了躲西郊爆炸事故才出来的吧。”傅西辞引他到了caosordinato,熟悉的布局让苏廷找到了一丝在家的感觉。
“瞒不过你。”苏廷无奈一笑,“新闻我不敢看,都写了什么?”
“通篇一律的黑稿,说你们扉合草菅人命,再配上现场的图片,连我都觉得你是个黑心的商人了。”傅西辞给苏廷取来他最爱的起泡酒,让服务生倒入杯中。
“你也信吗?”
“我认识你,当然不信。”
苏廷笑笑:“可我确实如他们所写,只是为了抬高西区的房价才这么做的。”
“扉合还发出一则声明,说管道内的爆-炸物是有心人放置的,已报警取证,不过这声音太微弱了,很快就湮没在那些黑稿里。”傅西辞说。
“谢谢你帮我留意国内的新闻。”
苏廷还关心一件事,别人会不会顺藤摸瓜地找到自己曾泄露的那些照片,又会不会因此大做文章。
“我的那些照片……没在这次事故里一起被扒吧。”
傅西辞敬他一杯,说:“没有,舆情被控制在了可控的范围,一切关于你本人的事情都没被深挖。”
这背后不知道周叙白做了多少工作,又不知是否有叶修明的推波助澜。
修明……怎么样了?“我想去打个电话,可以吗?”苏廷问道。
“你永远是自由的。”傅西辞深情地看着他说。
苏廷愣了愣,转身踏入街道,指尖颤抖地给叶修明拨去电话。
试了几次后,都是无法接通,于是他改打周叙白的电话。
很快周叙白憔悴的声音就传来了:“还好吗?”
“我还好,调查得怎么样了?”
周叙白:“警察说这周之内就会有消息,就是媒体的攻击太猛了,都两个跌停了,这次市值不知道要损失多少。”
“停,”苏廷打断他,“修明呢?为什么我打不通他的电话?”
“我派去跟踪他的人说,小叶子从中午就去了郑力家,现在还没回来,我跟钟祥正在商量对策。”周叙白说的时候也是双眼灼痛,不知道苏廷听了会多心痛。
“去了郑力家……那修明就是被人控制了,能报警吗?”
“我们第一时间就找了警察,但他们好像不敢搜查郑力的家,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周叙白急得半个脑袋都是麻的,揉着头皮道:“他应该不会对小叶子做什么的。”
苏廷也拿不准了,身子也是颤抖的,忙拢了拢围巾,说:“周叙白,我觉得我就是个懦夫。”
“那你也不能回来!”周叙白近乎丧心病狂,“万一郑力跟那帮警察沆瀣一气,最后咬死说管道里的残留物就是我们没有勘验仔细,你想坐牢吗??”
“可我也不会让你去吃牢饭,第二次。”
“放心,只有法人才有责任,所以你只能躲着。”
苏廷挣扎道:“可是修明该怎么办。”
“那个郑力不就是想让叶淮安在牢里闭嘴吗,他敢对小叶子动一根手指头,我都会让钟祥给牢里的叶淮安送信!”
事态好像被相互制约的两股势力稳住了,苏廷顿时心下略宽,想来修明也不会真被波及到人身安危。
可世间的险恶,叶修明终于要以身试法了。
就算只是心灵上的挫伤,也足够苏廷觉得有些怅然,当他回到餐厅时,故意比傅西辞多喝了几轮,很快脸上就有了一丝醉意。
傅西辞想起自己离苏廷最近的那晚,难免有些意见,伴着深沉平和的夜,他说:“那晚我应该对你下手的,说不定你就是我的了。”
苏廷醉眼朦胧道:“那你为什么不做呢?”
傅西辞说:“我不是圣人,但也不是凡人,就当我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有序的混沌吧。”
苏廷没有回应,抄起外套,拉着傅西辞向街边走去,他明显放下了沉重的戒备,来到了近在咫尺的许愿喷泉边。
他从外套中取出一枚硬币,双手捂在嘴边喃喃了几句,然后随着一个漂亮的抛物线,那枚硬币掉入水中。
傅西辞想起七年前在这里遇到苏廷时的场景,心里有种灼痛,他小心翼翼地搂着苏廷的腰,说:“我还给你找了很多古币,你肯定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