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高昌3
入夜,高昌王宫一片欢腾,一盏盏琉璃灯,让宴会厅宛如白日。身着露脐短衣灯笼裙裤的胡女,在大厅跳着来自西域,正宗的胡璇舞。
繁复精美的头纱将女子的面容遮挡,只露出一双传神、勾人的大眼睛,像是要把周围这些东方人的灵魂也勾走。
齐恒坐在左侧上首,目不斜视,带着欣赏的目光,看向中央的舞姬。
北黎的官员早知他们此行,定会遇到阻碍,美色而已,不入流的手段。早在常安,齐恒接到任命时,就带着使团的人去了一趟常安西市。
不为别的,只让他手下那些毛头小子看看胡女的本事。整整泡在西市大半个月,使团的人看到后面,听见西市二字,就想逃。
现在来看,确实很有必要。
齐恒看着今日与他一起赴宴的众人,没有一人被眼前的景象迷惑,深感欣慰,又将目光转向言郗和元裴。
这个突然加入使团的女子和永安侯府嫡长孙,也一样,没什么大表情,齐恒感叹,不愧是世家大族培养出的,一点不露怯。
朝着言郗举杯,“蓝副使。”
听见声音的言郗转头,看见齐恒举杯,也拿起手中的酒杯,“齐大人,请。”
“蓝副使,高昌王恐不是善茬,接下来还需小心应对。元小公子,他……”
“齐大人放心,小裴年纪虽小,但世子和世子妃将他教的极好,无需多担心他。”
齐恒看见言郗的穿着,有点过意不去,靠近小声的说,“本朝和前朝都没有女官的先例,事发紧急,也没有赶制出蓝副使的官服,恐怕高昌会拿你的身份说事。”
言郗看了眼自己身上,宝蓝色团花纹半壁,内搭杏色暗绣大袖衫,下身是一袭粉金色间裙。
腰澜、披帛、鞋履,每一样都符合北黎高门贵女进宫的规制,既不抢眼,也不失大国风华。
这次出行本没有带这么繁复的衣裙,这还是暗卫快马加鞭,赶去凉州购置的。头面、首饰这些,也得感谢蓝阳。
他不知何时有的新爱好,每到一个地方,一定要去逛当地最好的金银店。买的首饰不是寄给他阿娘,就是送唯一的姑姑。
“不满大人,下官早有预料。早已做好了应对之策。”
不等齐恒回答,上首的高昌王果真发难,“齐大人,你与这女子说什么呢,怎么一副担忧的表情?
这,使团何时有了女子,本王为何不知,难道,是齐大人你家夫人?哎呀,失敬失敬,想不到齐大人与尊夫人感情这样好,出门还要随身携带家眷。果真是上国气度。”
齐恒虽不知言郗的真实身份,但一定不简单,怎能接受高昌王这样折辱他和言郗,立马冷了神色,看也没看高昌王,凉凉的说,“此乃使团副使,本朝第一位女官,官居正六品,本朝陛下极其重视,还望阚王莫要胡言乱语。”
言郗也顺势举起酒杯,“大黎鸿胪寺典仪,使团副使,蓝言郗,见过高昌王。本官不才,正是四年前,本朝陛下收复西域的当事人。”
现任高昌王,阚伯宁,正是四年前西域都护阚归义的侄子。
他自然清楚,当初阚氏是怎样丢了西域这块肥肉的。四年前的事情,知之甚少,听见言郗提起时的语气和态度,阚伯宁不敢继续试探。
“是本王眼拙,看蓝大人没有着官服,还以为……冒犯了蓝大人,这杯酒,就当是本王赔罪可好?”
等阚伯宁喝完后,言郗站起身,举起酒杯,“什么赔罪不赔罪,下官也是初入鸿胪寺,阚王自然不知,就连鸿胪寺中,也鲜有人知。”
一杯酒下肚,再也没有人会拿言郗的身份来做文章。
宴会继续,自然有人提起新的话题,然后将此事翻篇。
宴会过半,酒也喝了不少,就有人按捺不住,又想挑事,高昌这次将矛头指向了齐恒。
高昌一个王室后裔,看服侍和发冠,应是阚伯宁堂弟,站了出来,说早前听闻齐恒父亲的大名,听说他在焉耆自创了一棋局,至今无人可破,想必齐恒早就承袭了其父的技艺,今日想见识见识齐父那棋局,邀他比试一局。
齐恒自然一口答应,起身走到大厅中央,摆出了齐父所创的那局棋,手执白子,“请。”
棋局过半,高昌王子头上冒出冷汗,迟迟未落子。反观齐恒,依旧气定神闲。
元裴小声的对言郗说,“姨母,齐大人父亲自创的这棋局真厉害,我也想不出下一步该怎么走。姨母你知道吗?”
言郗让他坐过来,“近一点,看的清些。姨母不善棋艺,听你这意思,前几步你都能走出来咯。”
元裴扭过头,自豪的说,“那当然了,我从小跟着祖父学棋的,姨母你不知道,那个王子若是前几步不这样走,现在就不会停滞不前了。”
突然蹿出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将元裴一把推在了地上,“你乱讲什么,若是影响了我阿爷,本公主唯你是问。”
“小裴!”
言郗也被连带着,摔在地上,连翘走过来,想要扶她起来,言郗喝住她,“先救小裴,将她拉开。”
白芨早在小女孩骑上元裴身上准备挥拳之时,将小女孩抱了起来。连翘立马将元裴抱起来,并对着他轻轻说了一句,“快装晕。”
“副使,副使,小公子被撞晕了!”连翘大喊。
周围因为突如其来的事故,陷入一片混乱中,齐恒立马放下手中棋子,终止棋局。
“阚王,这是何人?被撞晕的是我朝永安侯府嫡长孙,其父的名字,想必西域诸国都不陌生吧。
希望高昌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下官等人还要回驿馆为小公子医治。告辞。”
说完,带着使团的人,急匆匆出了王宫。
高昌国等人还未反应过来,北黎的人已经不见踪影,阚伯宁只来得及吩咐人,尽快送那孩子就医。
等追查混乱来源才发现,他那个飞扬跋扈的侄女怎么不见了。
坐上轿辇,连翘还一直催促轿夫,“快些,快些,耽误的起吗你们。”
出了宫坐上使团的马车,言郗轻轻摇了摇元裴,“出宫了,坐起来吧。”
“说说吧,谁的主意。还有那个小女孩呢?怎么没看见了。”
连翘小心翼翼举手,“主子,我的。那小女孩出宴会厅的时候,随便放在了一间空房里。我就是觉得,闹大了或许对我们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