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前程往事
言郗醒来的时候，地台的位置阳光已经照不见了，看外面的天光，似乎已到申时。准备坐起来才发现腰间搭了一只手。
顺着手臂望去，是伏原的睡颜，他看起来睡得不是很安稳，眼下带着点青黑，想必赶路的这段时日夜间定是没怎么休息。
言郗想到临行前一日的夜间，伏原第一次走进她的卧房，带着两瓶从酒泉的葡萄酒和姑臧她最喜欢吃的那家石头饼。
他是来履行承诺的。
两人在屋外那棵海棠花树下坐下后，伏原饮了一口葡萄酒，说道：“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为何想开诚布公的谈一次。”
“想明白了吗？”言郗问。
“没有，但是我想我应该尊重你的决定。你说的对，既然是刺，埋进皮肤里看不见也还是会疼的。”
“那是我先问我想知道的，还是让我先给你解释呢？”
伏原又饮了一大口后才说：“你先，问吧。”
“你是，何时对我起心思的？依稀记得，我与你只见过三面，都是，令我难堪的景象。”
伏原思绪流转，“不止三面，我遇见过你很多次，酒楼、店铺、西市，我都看见过你。那时，我调查过你，也一直派人盯着你。敦煌狱中，你的模样，让我有了恻隐之心。”
“酒坊那日之后，我就撤了盯着你的人，只留了一个。因为，我想知道你的消息。后来，我在巡视途中梦到了你。便有了后来之事。”
言郗一直以为是安遇酒坊开业那日，自己的两幅面孔引起了他的注意，却没想到比这早的多。
“郡守的安排也是你授意的吗？”
“并不是，那是我远在敦煌，想着回程途中直接带你回姑臧，想着应该知晓你，让你有所准备，就传信给了郡守……我并没有过让你做妾的意思。”
言郗带着怀疑的目光看向他，伏原立马急着说：“我从未有过这种想法，你在姑臧时，下人的态度你应该能感觉出，那并不是对待一个妾室会有的尊荣。”
言郗举手，做投降状，“好吧，跳过这个。我跑了，你抓我回来我能理解，那关着我那十几天是意欲何为？”
伏原轻咳一声，“这确是我的不对，按照你的话来讲，应该叫，世家子弟的通病，以权谋私，用权势逼迫他人。
因为没有人敢忤逆，当遇到这么一个人，就会想要摧毁，折断翅膀，困在笼子里。”
言郗听后骂了句，“真是变态啊，人性啊！”
复又好奇的问道：“我妥协后，你怎么就不是那副样子了？”
伏原一脸无奈，带着宠溺的语气说：“你是很希望我继续那样对你吗？那本就不是我的性格，只不过是一时被气上了头。如若我好生同你讲，应当就不会发生那种事了。”
言郗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那可不一定！”
“昂？”伏原因她这突然拔高的语气有点疑惑，“为何？”
言郗凑到桌前，拿了个饼，掰下来一小块，“这是我，”又掰下来一块较大的，放在小块对面，“这是你，剩下的这些是你的势力。”
“那时，在我视角，你便是这样的，你不是我这种小商人能招惹的起的，就算那时你与我讲你有多喜爱我，想娶我，那我也还是会逃走的。”
“嫁人要考虑的太多了，家世、权势、见识、能力等一切东西。不对等的关系注定了，我将仰照你的鼻息生活，若你变心，留给我的将会是灭顶之灾。”
“相比之下，逃走简单多了，若真是不想让人找到，随便找一个深山老林一躲，谁都找不到。”
伏原仿佛看到了言郗三年前没走之后的场景：
正如她所说，那个时候他对言郗的喜爱已经在那日之后，逐渐变淡，他时常在外，留她一人在府。
府中的流言碎语日渐变多，说什么话的都有。远在洛阳的父母觉得她一介商女，有辱门楣，时常苛待她。
自己也在功成名就之后，另娶他人，随便给了她一个妃位便打发了。
她一人待在深宫，无人作伴，郁郁寡欢，最终病逝在那方小小的院墙内。
伏原起身，走到言郗身边，抱住她的腰，将头抵在她的肩上，闷闷的说：“不会有那一天的，你相信我。”
言郗听他这话，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只能握住腰间的手，轻声说：“自然不会有那一天的，我相信我自己。”
“为何不信我。”伏原不满意这个回答，抱紧了她。
“也不是不信你，我心性如此，很难全心全意的相信一个人。世人都说，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随子。
可是，为何她不能是她自己。我就要做自己，不是谁的女儿，谁的妻子，谁的母亲，只是我自己。”
“你将来定会和邓太后、冯夫人一样，青史留名，为夫在后方为你保驾护航。”
“我没这么远大的志向，还有，你还在考察期。”
言郗见伏原现在的心情没之前紧绷了，想来应该能接受撕开伤口的疼痛了，“怀安。”
“你说。”伏原见言郗变了神色，猜到了她要说什么，坐好后，定定的看着她。
言郗不忍见他带着心痛的眼神，低下了头，“三年前的事情，我还欠你一句道歉。对不住，怀安。我，我没想到事情最终变成了那种结果。”
“没关系，我知你那时情绪不好。过去了，都过去了。”伏原哽咽的说。
言郗头顶传来他带着痛苦的声音，回抱住他的腰身，低声的说：“我走的时候去找过你，庚叔说你不在。那几月，你是不是没睡好？”
“是。”
“那，你可原谅我了？”言郗抬头看着伏原问道。
“早就不怪你了。”伏原低低的说着，看着眼前言郗高高抬起的脸，唇离他的很近，很适合亲吻。
当然，他也这样做了。
一吻闭，言郗伏在他的肩上，胸口起伏着，听见耳边传来低低的声音，“你呢？可原谅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