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
回首
两个人去了广贸大厦的餐厅,吃牛肉火锅。下班的就餐时间,这里相当热闹。路悠悠征得黄采薇的同意,用相机记录下两人的此刻,她们的笑容。
饭后,黄采薇再次提起了那个问题,“悠悠,你有男朋友了吗,结婚了吗?”
这个问题,路悠悠本可以诚实回答,但是她忽然想“狡猾”地问一问黄采薇,“您是希望我有还是没有?”
这个问题显然问住了黄采薇,她像一位忧心儿女未来一样的母亲,用极尽温柔关怀的眼神看着路悠悠,“如果有,我希望你们性格契合,生活美满。如果没有,悠悠,尽情地去过你想要的生活吧,婚姻并不是人生的唯一选择。”
“我会的,老师。”
她的意思是,无论是哪种情况,她都要做到。她现在还没有结婚,所以一切都来得及,两者都有得选。
历尽千帆经历过后最大的幸运,莫过于仍然有得选,主动权在自己手里,只有我想不想,没有我能不能。
然而一旦踏入无可选择的深渊,就连求救都来不及,直往深处坠去。
夜色降临,到了分别的时刻,路悠悠和黄采薇并肩站在大厦的门口,路边是公交站,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良久,谁都没有再说什么。
人生往往就是如此,相遇再分开,相遇的欣喜,冲不散分别的淡淡忧伤。有些人,即使不能常驻在生命当中,短暂地绽放过也极其美丽。
“我该回去了,今天你来看我,我很高兴。”黄采薇背着她的挎包如是说。
“以后常联系。”路悠悠把人送上车。
目送着车在晚高峰中挪走,路悠悠也打算回家,回那个阔别已久的家。酒店的房没有退,所以一些行李和重要物品都留在酒店。
不过不急,酒店离家很近,走路几分钟,而且这次回来她没带家门钥匙,想进去只能拆掉门锁重新安装,路悠悠转了转,才在路旁的一个大牌子上揭下一张小广告,按照上面的号码拨了过去,对方答应得也很爽快,已经按照要求准备出发了。
学校的学区房有高楼层如12层的,也有低楼层如6层的,而路悠悠的家就在这里的20号楼第2层,只有步梯,她上楼到门口时,开锁师傅已经拎着一个大背包在门口等了。
“换锁是吧。”师傅掏出工具来,准备干活,“您得先把身份证明和房产证出示一下,保证您是这家的人。”
路悠悠有着保存身份证件的扫描件的习惯,但是这个房子是爸爸路在阳的,房产证明她这里没有。
路悠悠给路在阳拨了过去,接通电话,“爸,你在哪儿呢?”
“外面吃饭呢,咋了闺女。”
她直接说,“我回老家了,想进家门没带钥匙,我得换一把锁才能进去。你把房产证明给我发一份。电子版的也行,只要能证明这房子是你的。”
“你这丫头,你妈跟我说你去你哥那儿了,编的瞎话啊。”对方嗔怪了一句。
“她不愿意看我在外面跑。我这不是怕她担心嘛。你别告诉她啊,回去我给你带醉虾。”
“我大闺女就是孝顺。知道了,先挂吧,我找找。”
现在网络信息发达,路在阳又是搞医药科技的,所以在对应的网站上去找房产证明根本就不在话下。
师傅对照着小区名字,单元楼,门牌号和人物信息一一核对,“颐和家园,20号楼201,路在阳,路悠悠。好嘞。换锁240啊,美女,一口价。”
“换吧。”
今天就是收款250也得把这把锁换了,她要进去。
扫码付款,微信到账:240元。
师傅拉开门时,其实路悠悠就已经能进去了,但保险起见,她等在门口,一直到师傅把门锁换好,再把几把铁钥匙交到她的手上。
师傅收拾好包离开了,步梯传来踏踏踏的声音,门扇大敞,路悠悠站在门口,握着门把手,一时间踌躇着没有进去,不知怀着何种心情。
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步子踏进去的时候,先于昏暗的视觉感受到来的,是纷至沓来的记忆。这里承载了她和家人的欢笑、喜悦和无可避免的争吵,也是她过去的家。
屋子里是黑着的,如果没电,还得交一下电费才能用,她试着按下开关,客厅的灯居然唰的亮了,灯罩呈长方形,发出白色的光芒,眼睛适应了下,她惊讶于这么久没回来了,家里居然还有电。
直到她打开手机,看到路在阳发过来的消息:
【爸爸】:我把电费和水费都交了,好用着方便。你妈那儿我瞒着呢,放心吧。
路悠悠发送了一张可爱的表情包,不再回复。
这间房子是三室一厅,一厨两卫。一间主卧和两个大小一样的房间,主卧以前住着何女士和路在阳,另外两个房间是路悠悠和路鸣的。
随着房门一同开启的是尘封的记忆,主卧是路悠悠不常去的地方,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空间,互不打扰。
何女士总会把房间整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茍,床单是粉色带花纹的,被子都整齐地收进柜子里,就连两只枕头都要住单间。
路鸣的房间呈现出一种冷格调,床上的物品都已经收起来了,只剩下白色的床垫,书桌上的柜子还摆放着几本书和一个金属闹钟,路鸣早就已经搬出去住了,所以房间干净的一目了然,没剩什么。
路悠悠的房间门向里凹进去,门口用白色粘钩挂着一只曼陀罗风铃,是小时候何女士买给她的,这种风铃并不会发出声音,但会随着风不停地转动。
此刻它静止着挂在门的一侧,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旧物守候在这里,它没有思想,没有时间上的概念。
路悠悠的手轻轻一拨,它就又如同活物一样转了起来,它转起来很是好看,像一个上下翻飞的银色月牙,给这间屋子都增添了一点鲜活。
路悠悠无声地笑了,在独自一人的房子里说话会显得有些突兀,但她还是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风铃“不语”,只是不停歇地规律转动,回应着她,它的小主人。
不再驻足,路悠悠拉下门把手,走了进去,客厅的灯光随着动作漫了进来,在房间地上投射出路悠悠的影子。
她忽然明白了一个词叫:形单影只。
孤独和记忆的到来让她本就复杂的心情愈来愈难以平复。
房间的灯也打开了,路悠悠无声地注视着这个房间里的一切,白色的床垫昭示着这里早已经很久没人住过,粉色的书桌上还摆放着路悠悠收集的陶瓷猫咪摆件,它们有着不同的颜色,做着不同的姿势。
三花猫撅着屁股,伸着爪子趴着。奶牛猫举着爪子蹲着。橘猫把尾巴和腿收在身下,揣着小爪子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