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月影朦胧,星云流动。
萧凌在前厅“慢条斯理”地用完晚膳后，却仍未见到姜蔚回府的身影。
木箸放下，在旁服侍的侍从察觉殿下今日似乎用膳格外慢,胃口也比往日好些,故在见人放下木箸后多问了句：“殿下可要再加碗汤？”
萧凌刚想开口说“不必”,却听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昏暗夜色中，只见一娇俏身影快步从院中花木茂盛的石子小径穿梭而过,直奔厅中而来。
用膳过后，本欲回房的心收起，萧凌示意侍从加汤。
姜蔚自离开陆府之后,本想径直回府,途中思及熬制面膏一事，心中惦记得不行，想着萧凌入宫有事，或如昨日那般深夜回府,故途中命车夫绕道去了趟药铺,将熬制面膏所需的药材买回。
没想自府门外下车时,听闻萧凌已然回府，从前姜蔚自诩自己是照顾萧凌的“大夫”,如今他没病，她便只能当个称职的王妃。姜蔚唯恐自己这个王妃当得失职,昨晚之事已然不妥,今日不能再掉链子了,故在下了马车后,只一溜烟地直奔前厅，好在赶上了。
手提裙摆,迈步而入，姜蔚看见坐在圆桌前喝汤的萧凌，一把在其对面坐下：“夫君，我回来了。”
一路连走带跑，太赶太急，此时说话还带了几分喘。
萧凌瞥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又送了一口汤，淡淡道：“你倒比我还忙。”
本是一句揶揄的话，姜蔚却没听出其中之意。采买回的药材刚吩咐采苓送去小厨房，对于面膏的制作，她又有新想法，一会儿她还要试试新的方子。
脑中满是关于面膏以及筹措灾银的想法，姜蔚压根没留意萧凌面上神色，更没听出他揶揄之意，只兴冲冲地同他说道：“夫君，我有个想法，想捐些银钱给江南的受灾的百姓。”
没想到姜蔚开口竟是江南百姓，能有这份心思实属不易，况姜蔚手上的私房钱不少，此事自顺通钱庄初遇之时他就知道。不过那点数额，放在受灾惨重的江南来说，不过杯水车薪，萧凌喝了口汤，淡道：“说说看。”
“我今日去了趟陆府，就是英国公陆府。”
“陆府的大姑娘陆宁与我自幼交好，我同她说了南下的种种之后，她亦同意为江南百姓捐出些自己的银两。”
听到姜蔚主动提及自己今日行径以及想法，萧凌本堵着的心口稍缓，亦因她心系百姓之举，而甚感欣慰：“继续说。”
但凡医术以外的事情，姜蔚都转头都忘却得极快。心中设想得到了夫君的肯定，又一心想着尝试面膏的新方子，昨晚两人间的事情转头抛诸脑后。
姜蔚本就兴致极高，又听萧凌有意倾听，便一股脑地将心中想法尽数道出，从陆宁如何帮着筹措银两到熬制面膏售卖筹银，处处都事无巨细地同他讲述，堪堪讲了小半个时辰。
萧凌静静听着，面上不时流露赞许之色，一人之力或微弱渺小，若集众人之力则全然不同。另还有令他意外的事是，姜蔚不仅能懂医治病，竟还会熬制面膏。“私房钱”的来路终是弄清，要知道，先前初遇之时，他不是没怀疑过姜太医中饱私囊。
萧凌对自己从前的想法暗笑了笑，开口满是夸赞之言：“想法很好，夫人有心了。”
“皆是我会找户部官员以‘景王妃’的名头清点、送达这批银两。”
得了夸赞，姜蔚整个人更是轻轻飘飘的，心中惦记着面膏的新方子，姜蔚迫不及待，只在扒拉完碗里最后一口饭后，迫不及待道：“夫君，我先前去小厨房看看买回的药材，争取多为江南的百姓们挣些银子回来！”
话毕，以起身站起，步出厅门，而后一溜烟地往小厨房方向赶去。
只留今晚凭白多喝了三碗汤的萧凌：“……”
心系百姓是好，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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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蔚这一入小厨房中t，就不知不觉地待了一个多时辰，直到亥时末，姜蔚方才回到房中。
萧凌靠坐在床头看书，昨夜没能睡上的拔步床，今日他提前上了，眼见姜蔚推门而入，却没往此处看上一眼，而是径直去了净室洗漱，萧凌面上却也没什么多余的神色，只继续翻看手中的书册。
左右等了许久，自回府到用膳，再到现如今，再多等上一时半刻的也没什么大不了。
总之，昨晚的帐，终是要找她“算”回来的。
不一会儿的功夫，姜蔚洗漱沐浴过后，从净室缓缓而出。因时辰已晚，准备上榻休息，故姜蔚身上只穿了身月白寝衣，肩上未披厚实的外衫。
初冬的盛京，自是带着几分寒意，入夜之后尤甚。房中虽燃了炭火，却烧得并不算热，方才沐浴时有热气蒸腾，不觉得冷，此刻只着了一身单衣出来，霎时便觉身上一阵寒凉。
姜蔚缩了缩肩头，只想也没想地朝床榻方向跑去，脱鞋上榻，蹭地一下窜到床榻里侧，掀被躺下。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就连萧凌看了都少有的哑然了片刻。
将手中书册阖上，方才还有些担心昨日之事的发生，会不会让小姑娘心有余悸，现下便知是自己想多了，小姑娘这没心没肺的性子，也不知是好是坏。
好的是，她心大不记“仇”，并未因昨晚之事对自己防备疏远。
然坏的也是如此，她不记“仇”，又或者说是，她压根就没将昨晚的事情放在心上。
萧凌闭眼，心中滋味很难用言语描述。
他倒宁可她如昨日那般躲着自己，或是嘴里叫骂上几句，也比此刻这么没心没肺的朝捂头就睡，当自己不存在一般的要好。
多年蛰伏，早就将萧凌的心性磨炼得沉稳且定笃，凡事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是他早就明白且躬亲的道理。
然此刻，萧凌侧头看了眼身旁用锦被将自己从头到脚包裹严实的一团身影。漆黑瞳仁暗了一暗，萧凌觉得，有些事情讲究徐徐而为，有些则不尽然，特别姜蔚这种没心没肺的。
“絮絮……”昏黄烛火中，萧凌轻声唤了姜蔚一声。
无人应声，但那团被褥却是为明显地动了一动。
萧凌将阖起的书册往床头一放，正思量着要不要伸手过去将人蒙在头上的被褥扯下，却见那团身影忽然“立”了起来。锦被从里扒拉出一条缝隙，随即露出个毛茸茸的小脑瓜子，一双白皙玉手扒着锦被边缘张望。
小姑娘眨了眨眼，并不说话，只拿那双清澈灵动的眼眸直勾勾看着你，映着朦胧烛火，愈发显出几分楚楚可怜来。
萧凌心头一软。
“怎么了？”萧凌问。
“夫君，我……”姜蔚羽睫微动，开口声音轻而软，甚至带了几分讨好和恳求，“我想求你个事。”
方才同自己说起给江南百姓捐钱之事时，姜蔚尚未开口用上“求”这个字眼，此刻二人同睡一榻，她竟开口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