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坦诚是与人交心的第一步,萧凌深谙此意，所以愿意将主动坦诚自己没病一事，而非继续将事情隐瞒下去。
但这一句“我心悦你”却不在原本的计划之中。
他鲜少有这种情绪外露,且将心里话脱口而出的时候,与其说是一种“巧合”,萧凌更愿意将其归为,情之所至。
话既出口，便没有收回的道理,不如长驱直入，趁此机会问个明白，萧凌含情脉脉看住对方的眼,继续道：“所以,絮絮你呢？”
忽然被问了这么一句话，姜蔚不知如何应答，本直直看着对方的眼一下移了视线，变得左右闪躲起来：“我……”
答不出来,姜蔚耍赖道：“明明在说你骗人的事情,别把话题转移了！”
萧凌不由被这一句话弄得哑然失笑,小姑娘顾左右言他的把戏到底差了些，萧凌止不住逗弄的念头,只继续道：“不回答也行，那就换个问题,絮絮方才为何要哭？”
“我……”姜蔚被问得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应答,只本能地擡手推了对方一下。明明是极轻的力道,却见人身子往后一倾，再次发出“嘶”一声的惨叫。
“没事吧,我明明没有用力。”见人如此，姜蔚忙伸手去扶。
“没事，只有一点痛而已，”萧凌顺势伸手将人揽过，“絮絮让我靠一下，一下就好。”
腰间传来男人手掌的温热和力度，接着不知为何，似又化成一股酥酥麻麻的触感，姜蔚没动，只任由人揽着自己，只是奇怪，萧凌口中明明说得是“让他靠一下”，但实际却好似是她靠着他。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又说不上来。罢了，靠一下就靠一下吧，谁叫自己方才失手推了他呢，他的心疾虽假，但刀伤确是真真切切的血肉模糊，没半点假在其中，她和一个受了伤的病患计较什么呢。
静静相依间，萧凌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方才的刀光剑影，生死搏杀，近来发生事情的桩桩件件，多少令他有些措手不及，但此刻，仅一个静静相拥的倚靠，就让人莫名感觉受到鼓舞。
从前他孑然一身，装病也好，避祸也罢，旁人或明或暗的非议鄙夷，皆是他一人所受。但如今却已不同，那些白眼和非议，不该让她也跟着承受，所有一切，他会替她挡在外头。
充斥屋内的药草气味，隔在屋外的嘈杂谈话，一点一滴流逝的时光，仿佛都静止在这一瞬间。
眼下，他不急着要一个答案，只要她不一口否定这份心意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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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时辰前，暗卫统领班翼在看到主子发出的白雾信号后，迅速带人将府衙中的所有衙役生擒。论身手，府衙差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加之动手之时，三殿下和薛小侯爷皆已外出，知府庞云辉及其他差役皆放松警惕，行动十分顺利。故在事情完成之后，班翼便迅速赶来青玉街禀报消息，不想却听闻主子受了刀伤，正在上药包扎。
班翼心中焦急，忙上前叩门询问，外加请罪：“属下救驾来迟，请殿下责罚。”
姜蔚被突然起来的声响惊了一下，肩头微耸，而后忙将身子坐直起来。
本静静相依的短暂美好被人打破，也知还有许多事需处理，萧凌松了揽在少女腰上的手，清了清嗓子，冲外头道：“进来。”
班翼推门进来时，看见的是低头站在一旁的姜大夫，还有此刻已包扎完毕，正坐在软榻上神情肃然的三殿下。
“禀殿下，事情已处理完毕。”班翼抱拳道，话毕，只擡头看了站在墙边的“姜大夫”一眼，他虽知道姜大夫的真实身份就是王妃，但却不知殿下和王妃之间的关系发展到如何境地，故在简单禀报完事情之后，没有直接往下说完，而是停了一下，等待殿下的意思。
“说下去。”萧凌淡淡道。
班翼点头，知道这是不用避讳的意思，故继续说道：“府衙中加知府庞云辉在内，共计三十六人，已全部生擒，未有人受伤，也未有人反抗。”
“人已分别关押在府衙中各处，属下特试过他们的伸手，皆是身手一般的普通差役，大致审问了一遍，不过听命行事，对其余事情皆一无所知。而对于施粥一事，皆道听说正在筹措中，从未真正实施进行，更未有人去过尧城。”
萧凌颔首，班翼所说和他所料相近。那日在尧城，追赶自己和姜蔚的几人，身手并不算差，一般的府衙差役，远没有那样的身手和胆量。
而庞云辉却多次提及施粥之事，现下看来，泰州府衙中和淑贵妃有所牵扯的，当只有知府庞云辉一人。越少有人牵扯其中，事情越是简单好办，现下“收药”的幕后黑人已然找出，至关重要的便是遏制住白岭山那头的情况，萧凌站起身来，问道：“尧城那里，薛勉可有消息传回？”
班翼摇头：“暂且没有。”
“不过路统领已然转醒，身子情况看来已大有好转。”
“依殿下吩咐，府衙中已开始按方煎药，路统领醒来后服了一剂，面色转好许多，后厨煎药不停，暗卫中每人一副，以作防御。”
话落，不仅萧凌，还有静静站在一旁的姜蔚，听着终是长舒了口气。看来自己的判断没错，如此，只要找到缺少的两味药材，再按方煎药，便可药到病除。
“庞云辉已绑了压在牢里，等候殿下回去问话。”班翼又道。
“此事不急，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先做，”萧凌拿起放在一旁的那件靛蓝外袍，本想披回到身上，但见上头的血色只将衣袍又重新放下，正色说道，“将巫禄高价收购，刻意藏起的两味药材找出。”
听到“巫禄”名号，班翼着实惊了一下，一是没想到淑贵妃身旁服侍的公公身手竟如此了得，二则是惊异于淑贵妃派出自己的贴身心腹前来。难怪殿下会受t如此重伤，泰州府衙中的那些差役和真正殊死搏杀过的暗卫相较，身手自是没得比较，若是他正面遇上，或远不止受伤这么简单了。
萧凌自也看见班翼面上神情：“取人首级，带回盛京。”
巫禄的首级，可比任何证据都来得更有说服力，巫禄自己也知其中要害，故才会在身上捆绑火药，以防不测。若遇紧急情况，他便点燃引线，玉石俱焚，既与他同归于尽，也不留自己全尸。谋划虽好，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也是他棋差一招，未料想到自己会武，竟快他一步，斩断引线。
证据充足，淑贵妃不仅纵容其子萧炎贪腐筑堤官银，还派身边心腹南下作乱，此为罪加一等。只消回到盛京后，一一呈上给父皇，一切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再无翻身机会。
眼下对他来说，重要的是控制住白岭山的疫病，一为防止扩散，二为寻找药方，治病救人。
“审庞云辉的事情不急，”毕竟巫禄的首级已足以证明一切，萧凌淡淡说道，随即转头看向姜蔚，继续道：“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把藏起的药材找到。”
班翼抱拳应道：“属下遵命。”
“还有一事……”
班翼停住要走的脚步：“但听殿下吩咐。”
“去寻一件完好的衣衫来。”
班翼愣了一下：“是。”
姜蔚依旧站在墙边没动，只在方才萧凌说那句“去寻一件完好的衣衫来”时，擡眼偷瞄了对方一眼，待看见对方精壮结实的线条后，复又慌忙将头埋低。
房门打开，复又阖上，房中没了旁人，一时又安静下来。萧凌自是看见姜蔚方才偷瞄自己时的那一瞬慌乱无措，活像只想好奇探头却又不敢的小兔子。到底还有事情要办，萧凌收起逗弄的心思，只轻勾了下唇角，没有说话。
衣袍很快拿来，萧凌伸手将衣袍一披，腰带系好，随即走向墙边，在目光直直的姜蔚面前站定，神色认真道：“先前种种，在此先给夫人赔个不是，待回盛京后，再任你处置，但眼下，还有桩事情要办，不知夫人可愿帮我？”
忽然听到“夫人”这个称呼，多少令姜蔚有些不适应，但好像也不算叫错，只是听着别扭了些。不过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见人穿好了衣裳，姜蔚这才敢擡眼直视对方，加之听了方才萧凌和班翼间的对话，故脱口问道：“找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