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望

相望

李驰安将已经木然的李福满用阵法困在仓库。

他飞鸽传书给天玄，告知了这几天的经历以及李福满犯下的罪行。

皇城会派人来处理此事。

沈青冥又把结界内的小女孩唤醒。

见着两个生人，小女孩本能害怕得全身不断发抖，但身体虚弱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李驰安喂她喝了几口掺了盐的温水，小女孩暂时恢复了些气力。

为了不让她因为恐惧再劳心神，他又让她暂时睡了过去。

李驰安让沈青冥抱着她，两人来到镇上的医馆。

此时已然寅时，再过一会儿医馆就会开门。

李驰安靠在医馆门前，一夜未眠，他正在闭目养神。

沈青冥把孩子放在地上靠着门，他则站在一旁，视线不自觉地落在李驰安身上。

月亮循着万年不变的路途正越来越小，也越发浅淡。

在满街弥漫的沉静气息中，李驰安似有感应般睁开了眼，恰好撞上了沈青冥看向他的目光。

那目光不似前几次那般极具侵略性，他只是在看着他，用最平常不过的目光。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微弱的呼吸声也好似不存在，寂静得便只剩下了望向彼此的目光。

沈青冥站在街道上，月光在他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他的眼底映出细碎的光；李驰安靠着门，那里被屋檐在月光下斜切出一片阴影，他半张脸都隐于黑暗之中。

明明是宫中最常见的东西，恍然间，李驰安竟觉得此刻的静谧是珍贵难得的，两人没有必须要说的话，也没有必须要做的事，只是这样站着，任由月光流淌在望向彼此的目光里。

风从远处拂来，带着淡淡的荷香。

他心里渐渐冒出一个荒谬而确切的想法——

这种时刻他曾经经历过，和沈青冥，不止一次。

但他不记得了，而沈青冥没有忘。

青白色的天幕透出一缕微光，远处，一只公鸡已昂首立于屋顶，紧接着发出“喔喔喔——”的清越叫声。

下一秒，李驰安率先移开眼——身后的门猝不及防地推了他一把。

“哎呦。”张大夫一推开门，就看见两个人站在自己医馆前，其中一人还冷着脸穿得一身黑，把他吓得够呛，转头一看又有个孩子晕在自己门前，他也顾不上害怕了，赶忙把孩子抱进医馆内室。

“你们怎么看孩子的？”他冲两人数落了一顿，“怎么能虚弱成这样？”

李驰安道：“这孩子是我们在隔壁林子里捡到的，发现她时便是如此。”

张大夫眼珠子在两人身上瞟来瞟去，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两人。

李驰安不想多费口舌，只是给了他一些银子道：“麻烦你了。”

见他如此，张大夫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身看孩子去了。

李驰安和沈青冥就在外室等着。

片刻后，小姑娘悠悠转醒，也认出自己身在医馆，总归是一个看似安全的地方。

她精神恢复了不少，至少不会看着三个人就害怕地阵阵发抖了。

张大夫简单地向两人交代了一下情况，转身为小姑娘医治去了。

只留下一句“约莫一个时辰后回来把孩子领走”。

沈青冥和李驰安自觉回避，漫步到市街上。

青石板被清晨的露水沾染上湿冷气息，让人周身发凉，即使是阳光明媚也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

李驰安突然抵着鼻尖闷咳起来。

沈青冥皱眉道：“着凉了？”

李驰安整日就穿这一件单薄的道袍，想来很难不受冷气侵扰。

他的身体自小就不好，沈青冥对皇宫最深刻的记忆就是药味，浓浓的，无法散开的苦的发涩的中药味。

李驰安道：“怎么？你懂医术？”

沈青冥默然片刻，叹气道：“你多穿一件又能如何呢？”

他脱下外袍，披在了李驰安肩上。

顷刻间，李驰安被一股暖意包裹，他一愣慢慢擡眼看着沈青冥，一夜未眠，他眼里有困意。

他盯着沈青冥看了好久，才缓缓开口道：“你到底记得多少事？”

话音未落，一阵嘈杂声传来——

“让一让啊！”

“小心小心！”

一群捧着一箩筐酒的人从两人中间挤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