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阴霾变成酸雨流走啦
63阴霾变成酸雨流走啦
李妄喜欢打游戏,但从来没想过做游戏。他觉得徐德玟就是从做游戏以后变成了大傻逼。小时候他爸妈工作都忙,徐德玟大他十几岁,但跟他没什么代沟,也不嫌弃他是小崽子,带着他打游戏四处玩,听他讲那点幼稚不成熟的远大抱负。李妄虽然人不正经又爱玩,但小时候的理想竟然很正经,是做医生。连他爸妈对此都觉得很稀奇。他们家以前住在医院旁边,乱窜的年纪他总跑到医院里,也不怕不吵闹,眨着眼睛到处看。脚步匆匆的医护,领单子拿药的病人,长椅上疲容倦色的,推着病床呼啦而过不知终点在何处的……医院是一处阳光照进来也难以鲜活的地方,总让人觉得脆弱、迟暮,心沉甸甸。徐德玟那时候二十来岁,也会问他:“你这么爱打游戏,为什么想做医生啊?”“打游戏好,是因为死了多少次都能站起来重来,特别牛,特别厉害,让人很受激励,说明人生遇到什么事都不要紧,干就完了。”没多大的李妄告诉他舅,“但要是不健康了,死了,什么都干不了了。”他小小年纪拧着眉,很老成地说:“我已经深思熟虑了很久。虽然游戏一定很有趣,但我是一个追求远大理想的人,不能老想着好玩,我要为健康事业奋斗。”徐德玟那时候笑了老半天,说这么厉害啊,那以后你去做医生为人类奋斗,我就替你去做游戏好了。我是医生的舅舅,你是游戏人的外甥。二十来岁刚从美院毕业的徐德玟还是一个很温和内敛的人。那时候他找工作不太顺利,第一份工作被辞退以后,不知为什么连着两份工作都没通过试用期,一时窘迫,对工作也有点恐惧,在李妄家里住了一阵。李妄经常见他在房间画画,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一天徐德玟告诉他:“我不画画了。”那天以后他就再也没画过画。他从广州到深圳,又从深圳到了上海,能和他们碰面的机会越来越少,游戏逐渐知名,职级和公司权利也越来越高,但李妄觉得他和家人的距离越来越远。他还是很温和,但让人觉得不真实;饭桌上能主动谈笑了,话题天南海北,但连带着家庭聚餐都像在酒桌应酬,氛…
李妄喜欢打游戏,但从来没想过做游戏。
他觉得徐德玟就是从做游戏以后变成了大傻逼。
小时候他爸妈工作都忙,徐德玟大他十几岁,但跟他没什么代沟,也不嫌弃他是小崽子,带着他打游戏四处玩,听他讲那点幼稚不成熟的远大抱负。
李妄虽然人不正经又爱玩,但小时候的理想竟然很正经,是做医生。
连他爸妈对此都觉得很稀奇。
他们家以前住在医院旁边,乱窜的年纪他总跑到医院里,也不怕不吵闹,眨着眼睛到处看。
脚步匆匆的医护,领单子拿药的病人,长椅上疲容倦色的,推着病床呼啦而过不知终点在何处的……医院是一处阳光照进来也难以鲜活的地方,总让人觉得脆弱、迟暮,心沉甸甸。
徐德玟那时候二十来岁,也会问他:“你这么爱打游戏,为什么想做医生啊?”
“打游戏好,是因为死了多少次都能站起来重来,特别牛,特别厉害,让人很受激励,说明人生遇到什么事都不要紧,干就完了。”没多大的李妄告诉他舅,“但要是不健康了,死了,什么都干不了了。”
他小小年纪拧着眉,很老成地说:“我已经深思熟虑了很久。虽然游戏一定很有趣,但我是一个追求远大理想的人,不能老想着好玩,我要为健康事业奋斗。”
徐德玟那时候笑了老半天,说这么厉害啊,那以后你去做医生为人类奋斗,我就替你去做游戏好了。我是医生的舅舅,你是游戏人的外甥。
二十来岁刚从美院毕业的徐德玟还是一个很温和内敛的人。
那时候他找工作不太顺利,第一份工作被辞退以后,不知为什么连着两份工作都没通过试用期,一时窘迫,对工作也有点恐惧,在李妄家里住了一阵。
李妄经常见他在房间画画,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一天徐德玟告诉他:“我不画画了。”
那天以后他就再也没画过画。
他从广州到深圳,又从深圳到了上海,能和他们碰面的机会越来越少,游戏逐渐知名,职级和公司权利也越来越高,但李妄觉得他和家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他还是很温和,但让人觉得不真实;饭桌上能主动谈笑了,话题天南海北,但连带着家庭聚餐都像在酒桌应酬,氛围很怪;还是会关心李妄的生活和未来规划,但慢慢会开始提议他放弃学医,说环境不好、累、工作氛围窒息、升职难、赚不到钱,要想发展好还得顺应时代,多去了解技术、工程、ai……
后来连李妄的父母都被影响——某种程度上的确是事实,医学生的处境太艰难。
于是李妄真没学成医,但他死倔,最后一家人吵成一团,敲定了大家的喜好都能沾点边的生物医学工程。
后来发现这专业有点坑,学得又多又杂,什么都学又什么都不深,靠他自己在苦海遨游。
徐德玟在职场越久,李妄觉得他脑子毛病越多。
有一年过年,徐德玟跟李妄说:“要不今年你来做个策划吧,出点活动方案,看看过年怎么热闹。”
李妄愣了一下:“你是不是上班上多了?”
“臭小子,”徐德玟笑了,“别瞎说,我说正经的,经费我来出,你想想家庭活动和点子,难得凑一起过年,氛围得活跃一下。”
“你……”李妄忍了忍没忍住,“不是,舅,你觉得咱家每年过年气氛不活跃,你想过原因吗?”
“反将一军想偷懒是吧?那不行,好好想想,下周我跟你线上讨论。别口头就敷衍了,做事留痕迹啊,过几年你也要工作了,迟早得学。”
李妄翻了个白眼,把电话挂了。
他自己都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完全不想见到徐德玟了,跟他无话可说,变得像普通亲戚。
去研梦上班那年,李妄在学校里研发项目被同学给坑了,回国以后他把自己闷在房间除了吃睡就是打游戏。
徐德玟知道了,给他打电话。
“早跟你说了,学这行就难闯,”徐德玟说,“还好,起码工程这方面,勉强还算能沾点边。你来我公司实习吧,不是爱打游戏吗?那就来试试,万一觉得有意思,想转行了呢?”
“你做梦。”李妄冷笑,“老子就要在这行干到死。你自己变了是你的事,别想拽着我。”
“我变什么了?”徐德玟说,“我当年答应你的难道没有实现吗?现在这样不好吗?”
李妄深吸一口气:“……对,是,我没话说。”
“人不是非得坚持小时候幼稚的理想,你怎么跟倔驴一样呢?你转行又没人笑你。做游戏不好吗?工资真的不低的,”徐德玟叹气,“别浪费时间了,简历发给我。”
李妄想了想,答应了。
他想去看看徐德玟在公司里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
显然,也并不让他觉得改观。
李妄没在互联网公司上过班,但他出于对徐德玟的不满,平等地讨厌每一个沉迷黑话、逻辑、述职、规律的傻逼公司和傻逼同事。
他很放纵地在项目组里做比格,听同事说徐德玟坏话,又再吐槽点什么让大家更讨厌他。反正他也不打什么女性向卡牌,他于是为所欲为,leader管不了,向上反映,慢慢地,他的隐形leader变成了向遥。
他对向遥印象还不错。
因为她是一个经常闯进徐德玟办公室吵架的女人。
李妄和同事八卦多了,也知道点项目组的僵局。
有天他问:“这案子又废了?我舅又不答应?你不觉得这种感觉跟被背刺似的吗?你不讨厌吗?”
“是有点烦,但没办法啊,”向遥说,“我喜欢做游戏,也很喜欢我的项目。他的想法我是改变不了,但该争取还得争取啊。这次不行,下次再试试。想那么多干什么,哪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干就完了。”
李妄愣了一下,他一下子好像又看到跟徐德玟说要为健康事业奋斗的那个小小的他自己,体内那点中二的热血开始沸腾。
他还没死,他还可以复活。
“你知道吗?”李妄忽然问,“生物医学工程有非常多的细分方向,每个学校——甚至每个专业都有自己的侧重。我学的是组织工程,但以后想做神经网络结合的器械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