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晚膳 - 撼庭秋 - 梨云未见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当前位置: 30读书 > 历史军事 > 撼庭秋 >

◇第63章晚膳

◇第63章晚膳

江意秋一路上再没说一个字,只是依旧如往常一般把禾苑的手稳稳握住,那玉葱般的手指是他以往爱圈在手里揉揉捏捏的心头好,时不时还想尝尝味道。

禾苑的双眸时不时就要往旁边飘过去,一路上胆战心惊,几次薄唇微张,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直到那人折了身子,往自己腿上一趟,又挪动两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合上了眼,禾苑紧绷着的心弦才稍微松了些许。

他望着破掉的布帘,冷眸中道道白光,那透过孔洞穿进来的寒风,都比不及的凛冽。

小年望着地上的大片鲜红发愣,那双大睁着的眼睛看得他发怵。

江蘅收着消息立马带人赶了过来,厉声问着跪伏在地的冯卓:“冯大人不是说,已经把人重新关进去了吗?”

“这...”他不敢将脸擡起来,“这不是已至年底了,一家老小都等着碎银子过活...所以...”

江蘅看着从牢狱里抓出来的替身,“所以,冯大人为着这几两银钱,断送自己的仕途,甚至于赔上你全家老小的性命,可真是太有远见了。”

“不...不会的...我只是叫人临时替一下,待把人抓回去,肯定严加看管的!”冯卓忽的擡起面来,“江大人您可不能这么算的啊!我不过是...”

江蘅一声冷哼打断了他:“冯大人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他朝下的目光透着狠厉,“是不是你指使她去的?”

冯卓登时眼睛瞪得溜圆,“什...江大人此话何意?”

“你自己心知肚明。”江蘅抱起手,轻蔑道:“那夜你故意去找了个刚入院不久的小太医,殿下亲自交来的人,只要有点头脑的,也不当如此不上心。既然他死了,那是谁找他去的,就该好好思量一番了。”

“我不明白江大人在说什么?我只是犯了个小错而已,我指使谁了啊?”冯卓看上去甚是有些无奈,“江大人也不能仗着有殿下作保,就能随意给我们这些人安罪名吧?”

“我要见徐尚书,就算是要摘了我的官职,也不能不过问徐尚书!”

江蘅三言两语就把冯卓气得直接连面上功夫都不做了,倏地就站起身来,“我也是入朝多年的,我们这些老家伙是不如你们这些年轻人能干,但就凭你还不够定我刑部尚书的罪!”

话毕,江蘅非但没有恼怒,甚至还很是轻松地笑道:“冯大人说得对,我在您眼里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也不过是个仗着殿下信任的小监察官。您也不必现在就大动肝火,我是来好心提醒您:您不小心没看住的那个疯女人,行刺殿下未果,已经被殿下当场手刃了。”

闻言,冯卓转到一边的头猛然望回来,惊恐万分。

偷换人事小,可牵扯到主上的安危,可就不是他几两碎银能弥补得了的。

“我...”他颤抖着唇,似是废了好些力气才缓过神来,“我...”

江蘅冷眼瞧着冯卓一把老骨头现下六神无主的模样,摇了摇首,“冯大人还是好自为之吧,此事殿下下令让我严查,刑部最近怕是会不好过了。”

“不过。”

他话锋一转,“另一件事,我想向冯大人请教请教。”

冯卓愣在原地没有反应,沉默地听着江蘅继续道:“我听说礼部尚书沈大人牵扯到一桩命案,到今日这案子也没结。”

“如果冯大人信得过我这毛头小子,我可以在殿下面前替你说两句。”

冯卓听罢,蓦地擡起皱巴巴的眼皮,连忙道:“江大人有法子,条件尽管提。”

“倒不是什么要紧事,我就是想看看沈大人的供词罢了,不知冯大人可否方便?”

江蘅如此道,冯卓心下想这本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况且牵扯到沈尘尘的这桩命案也已经被主上搁置了许久,这会儿被他提起,肯定也是主上的意思。

“方便方便!”冯卓连连应着,呼着个下人赶紧去找。

江蘅负着手,脸上露着浅浅的一丝笑意,冯卓一改方才的理直气壮,哈腰弓背地引着江蘅入了刑部大院。

他心下也觉得有些奇怪,这江蘅怕不是因着先皇驾崩后不着丧服,依旧一身暗紫例行上朝,还将脊背挺得那般直溜,惹的沈尘尘看不下去上折子参了他一本,这才要来细查临安街的案子,给沈尘尘也回个礼?

不自觉地瞟了一眼那人,正对上的目光却让他不寒而栗,冯卓低了低头,自感还是别多嘴的好。

“冯大人对这案子可些什么高见?”江蘅淡淡道:“还望大人不吝赐教。”

冯卓弯了眉眼,一直弓着身子:“江大人于老身是救命之恩,不必客气。”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过如今离这案子发生也有段日子了,再查,肯定不容易。以沈大人的供词来看,他并不知道那药铺的小伙计为什么恰巧倒在他屋外,也坚持说自己那几日在家里病着,故而一直都没打开过门,因此称他全然不知。”

江蘅本也没指望能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直问道:“太医查过他的脉象吗?”

冯卓皱了皱眉,“查脉象?”他似是有些迟疑:“为何要查脉象?”

“嘁—”

江蘅耸了耸肩,心中一顿暗骂:“难道别人说病了就病了?证词是真是假都不去验一番,那我还要这证词有何用?!”

“罢了,我自己看吧,冯大人不必跟我这儿浪费时间了,赶紧去准备吧,一堆事情等着您呢!”

待几张纸送到了自己手上后,江蘅疾步离开了这个让他觉得无药可救的地方。

一阵风卷起来,撩起瓦砾上的白雪直拍地面,禾苑寝屋的床榻上边,江意秋并不安稳地睡着,时而听得见些哽咽的梦呓。

“阿娘...”

他的眼睫一阵阵的颤动,一滴一滴的清泪直顺着眼角淌下,进而流到耳朵里。

江意秋以为他已经忘了小时候的离别,那些他再也不想忆起来的瞬间,在江府中孤身入眠的寒夜,因为犯了小错却被罚跪整日的阴影,这些他原本都已经快忘了的记忆,在梦里显现得无比清晰。

其实小孩子的直觉大部分时候是准的。

无数个瞬间,他都在想靖王是不是讨厌自己,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直觉就渐渐消散掉,江意秋开始将问题都归咎到自己身上,日复一日地更加用功,以至于十四岁就带兵远征边关。

鲜血第一次喷洒在他身上的时候,他也不过十四岁。

他沿着漠川河,洗了一整夜的血,连他身后的兵卒也是看到他就躲。

如今想来,那一仗,若不是西戎一时轻敌,听闻大靖带兵的将领只是个年仅十四岁乳臭未干的小子,江意秋怕是会同江有临一样,有去无回。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