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为敌
◇第27章为敌
江意秋瞳孔的烈火就如同在绮罗时一般,他的刀下亡魂早已数不胜数,但同族人的血,那日是头一次。
那两千人马在三万大军面前就如同蝼蚁,江意秋本欲劝降,他驾着绝尘行走在最前方,墨色战袍衬出他凌冽的风姿,马尾被银色发冠高束,一把锋利透着寒光的刀即将出鞘。
“就这么点儿人也敢来天子脚下放肆?”江意秋寒声而出,山间回响一遍遍。
“干圣王果然名不虚传,不过我们只是奉命来这儿接个人。不敢放肆。”那人从未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年仅十八的异姓王,只在别人口中得知,是个惹不起的。
“就接个人,至于这么兴师动众?是来接人的,还是准备杀人的,不用我跟你多废话。就算是接你们李老大的嫡长子,至多一千人足矣。”江意秋擡高了下巴,微微眯着眼很是不屑。
他的目光扫过身前一张张大靖人的脸,若是在边关,他绝无可能浪费时间打口水战,况且这里面很多将士都曾为了震退西戎一族而浴血奋战过,都是大靖铁骨铮铮的汉子。
他心里怒骂一声,那李晏贞就三万人凭什么跟朝廷叫嚣,偏要叫这些人前来送死。
江意秋能望见那人脸上留着的刀疤,眼周皱纹能叫人明白这是名老将,听见他道:“听闻干圣王一向都不喜与人多费口舌,今日这是怎的?”
他歪过头睨了一眼,正欲开口,一支冷箭直朝他面中飞去,昭阳在旁边心里一紧,只见江意秋的刀瞬间出鞘,寒光刺眼,那箭顷刻就被削成了两节。
江意秋的眉眼压得很低,眸中的杀意顿时溢满整个眼眶:“好!既然执意要如此,我成全你!”
昭阳朝身后擡手示意,山顶早已就位的巨大滚石从上至下,一时间惨叫声席卷整个山谷,浸满火油的箭如雨而下。
绝尘在大军中速度惊人,配合着江意秋,一人一马一刀,杀穿了对面。
昭阳替他清理周围的杂兵,时刻注意绝尘和江意秋的位置,方才那放箭的人能看得出来技巧精妙,怕是仍躲在暗处寻找契机。
霍渊这是第一次上战场,作为右翼前锋,以多对少的仗让他打起来很是尽兴,手起刀落瞬间还能空出来跟昭阳说一嘴:“这仗打得也太轻松了吧!”
确实如此,昭阳无力反驳。他只看见江意秋直冲那名千户而去,只想更快结束,毕竟他们还要尽快赶回皇城去。
“江意秋!今日我死,你以为你能活吗?”那人嘶吼着,可是毫无意义,他被江意秋完全压制。
他擡刀挡着江意秋劈过来的力道,被击得直往后退,鲜血浸红了他的衣衫,斑白的鬓角淌着汗珠,他的笑里带着些许肆虐的疯狂与嘲讽,像是一名将领为了一状军令奋不顾身奔向终点的见证。
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绝尘直冲过来,极致的速度仿若是江意秋手上那把刀的磨石,那人头身分离的瞬间也少了些许痛苦,这是江意秋留给那无名之人最后的馈赠。
——
江意秋此刻坐在偏殿里,脑袋里一团乱麻,这时禾苑推门进了来,他脸色发白,唇上毫无血色。
他连忙起身去接,听禾苑微弱的嗓音道:“现下救人要紧。”
忽而听见门外一个侍女急匆匆跑过来传信,“殿下,上次来看诊的李大夫求见。”
堂内,李念慈一路小跑过来,江意秋与禾苑刚过来,就听他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快!小年!”
此话一出,禾苑捏着的热茶盏砰的摔在了氍毹上,江意秋偏头望见禾苑比方才更加煞白的脸,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大氅解下来给禾苑裹上,抱上人疾步走出殿外,骑上绝尘就往宫外奔。
李念慈气儿还未喘匀,那两人就不见了影,又看他们两人会错了意,急忙朝他们喊道:“啊,我还没说完呢!小年他已经没事儿了!!”
昭阳在一旁扶额,尴尬道:“小李大夫,要不要,我也骑马带你出去?跑这远,累了吧。”
“我不要!”李念慈立马回绝了他,他已经见识过昭阳的烂骑术,从绮罗到皇城来的路上,已经给他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噗,那你就自个儿再走回去吧。话说你这么急赶来就为了送个好消息?”昭阳正准备翻身上马。
“当然不止!”李念慈又急得直跺脚。
“哦?”
李念慈看着昭阳利落踩着马镫就坐了上去,又想着这路途实在遥远,不想再遭这个罪,况且事情有点急,转而就改了口:“我才不跟你讲,你带我一程,我要亲自去跟殿下说。你不就是个跑腿的吗?跟你说有啥用?”
这改口的速度以及如此厚的脸皮,再加上犀利的嘴,让他气的脸都有点发紫,可他还是让他上了马,不情不愿被搂着腰去追江意秋他们两个。
安济坊内已有少数几个患者退了热,其中就包括小年,他脖子上的疹子已经消了一点,红肿程度大有好转。
江意秋不让禾苑靠的太近,自己去仔细瞧了一番,那旁边的御医说道:“真得感谢昭阳将军带来的那位年轻的小大夫,他的方子有如此奇效,老臣自愧不如。”
禾苑闻言,目光停在小年的脸上,发觉他的眼角微微动了两下,继而半睁开了眼缝。
“殿下。”小年的声音很是嘶哑,若不是这坊内寂然无声,也听不见这微弱的轻唤。
禾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而后又听见李念慈的声音:“殿下!话还没说完呢!”
他转过身看着门外昭阳提着李念慈的衣襟把他扔下了马背,可是他没站稳,直接摔倒在地,疼得他朝昭阳翻了个白眼。
李念慈跑进来,双手叉着腰,这次他连面罩都不屑戴上,道:“殿下,这,我的方子虽有效,可是其中有一味药材,只有洛阳那边才有的啊。”
“哪一味?”
“白术。”
禾苑勾了勾嘴角,莞尔道:“为何你会觉得,这味药只有洛阳才有?”
“啊?不是吗?”李念慈收了叉着腰的手,扣了扣脸皮。
旁边昭阳也跟着道:“你是哪年出来混的啊?以往白术确实只能在洛阳产得出,也因此,洛阳因着白术,带着很多百姓发了家。可早在几年前,长阳也能出土大量的白术,当年还因着这事,两州的州府差点撕破了脸,还是皇上亲自调停的。”
“啊,我...可能那时候我还小吧没怎么听大人们念过。”今日闹的笑话可够他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明明才因着自己写的方子神,而让那御医刮目相看,现下这可真是够丢人的了。
禾苑看着李念慈年纪比他小,心智也还未成熟,抚了抚他的发顶,让昭阳带着他去宫里领赏。
昭阳纵使万般不愿,还是恭敬领了命,转身便黑着脸拎着李念慈脖子后面的领子朝屋外走去。
李念慈拽着禾苑的胳膊,被拉得往后倒,害怕再摔一跤的他双手捏到了禾苑的手腕,原本脸上笑眯眯的神情有一瞬间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