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契阔愁思已知处解谜
第95章契阔愁思已知处解谜
“诸位可还记得,去年秋冬,江北闹起了河盗。”
陈敬猷一怔,捋了捋胡须:“是有这回事……”
林湘坡环顾众人,欲言又止。
杨育宽半知半解。
江北的河盗已经逃到了杭州,那一伙人的头目,也被擒回来了,怎么还有河盗的事?
李约仰起头,目光炯炯,从头说起:“去年冬,黄葭调到河道上,没过多久,河盗便闹了起来。而逢盗乱之际,她一介女流,不觉惊恐,夜中也不睡在棚下,反倒屡屡在徘徊在河岸,还回回教值夜的人瞧见……”
“李佥事,”林湘坡打断了他,“她当日这么做,是为着软化河道布防,预备从河口逃脱,这个用意,你事后难道没有想明白?”
“是有此缘由,”李约眼望向他,双手负于身后,“但、她也是借此来混淆视听。”
混淆视听?
林湘坡愣了愣。
黄葭的目光中也透着不解。
“她明里逃跑,暗里通匪,”李约走到黄葭身后,盯住她的后脑勺,“所以,后来去到杭州,杭州也跟着闹起了水匪。她的手伤,说是水匪所致,依我看,十有八九是伙同匪寇分赃不均,起了内讧。”
陈敬猷眉毛一抖,把两边的事情连起来看,似乎有些道理。
杨育宽眯起眼睛,侧脸打量着黄葭。
林湘坡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浙江巡抚与他们在谷中自相残杀,实不光彩,所以对外以盗粮的水匪拒捕抵抗略作遮掩,没想到引得李约如此误会。
“众所周知,浙江漕粮被盗,是出了家贼所致,可见这伙水匪是知道里应外合的,所以去年他们在江北,难保不是如此,”李约掀袍落座,话音掷地有声,“其实,我当初便有所怀疑,怎么往年都没有河盗,今年却闹了起来,如今再看,是这伙河盗寻了一个内应,才会这样猖獗。”
黄葭在一旁听着,心知李约的话是臆测,但他却有一点说准了。
——邵方惯用里应外合,为了盗粮而寻秦忠,为了修船而拉她入伙。
但李约把几件事连在一起看,得出的解释已经离题万里……
“李佥事的这段书,真是精彩纷呈。”
“若只是说书,自不足为信,”李约撇过脸,“重要的是,昨夜我已认出了你,在场的十几人都可作为见证。”
黄葭浅笑,“您是什么时辰见到我的?”
“子正三刻。”
“这个时辰,真能看清人影?”她笑了,擡眼看向堂上的陈敬猷,正色道:“李佥事将去年的事记得如此清楚,可见他对卑职成见颇深,上回,卑职来部院请修河堤,还听了他的训,以为他训过后已解了气,不曾想今日过来,又给卑职扣了顶大帽子。”
这么说来,此二人是有旧怨……
陈敬猷听着,审视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打转。
杨育宽与林湘坡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见了无奈。
“妖言惑众!”李约的脸阴沉如铁,猛地站起来,“你说什么都没用了。”他看向堂上几人,“当夜我一箭射中了她的左臂,现下一验便知。”
林湘坡已经听不下去了,“随他吧。”
陈敬猷蹙眉,拿不定主意,目光徐徐转向黄葭,只见她拱手一礼,“卑职无端被疑,只想今后不再受人污蔑。”
李约听着这话,冷笑一声。
陈敬猷扫过两人的脸,叹了一口气,“那就这样办吧。”
黄葭随侍从进了内室。
她既安排了西林山那一出,便是想引李约挑事,将他自己内心的怀疑点出,再将之彻底掐灭,绝了日后的追查。
但看其人自我怀疑,平素清明的双眸变得混沌,她得逞之余,也生出些许自嘲。
“李兄,近来诸事繁琐,你是不是太累了。”杨育宽关切道。
李约撇过脸,不言不语。
“把你手头的事情放一放,明日,你暂不必去卫所了。”陈敬猷有些失望地看了他一眼,缓缓站起身,拂袖而走。
黄葭收回目光,也未久留,大步跨出门外。
林湘坡兀自坐着,瞥了李约一眼,“从二月到四月,你也是时候收心了。”
李约绷着脸,立在原地。
……
天黑如墨,月光穿过窗户,斜斜地穿过长廊,在地面落下长长的影子。
长随举着黑胡桃木托盘,跪倒在前。
望着里头的十来份图纸,周所收起了眼中的厉色,露出笑,“王厂官到底是钦差大人举荐的人物,果然得力。”
王仲贵低头笑着,跪在阶下。
“收起来吧。”周所吩咐了后头的侍从,转身往二门外走。
王仲贵连忙起身,跟在周所身后,低声开口:“紧赶慢赶,也是用尽了心思,还请公公多美言几句。”
“你差事办得好,钦差大人自是会赏你的。”周所淡淡一笑,脚步却走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