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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密雨闭重关酉正时分,漕运部院仍是灯……

第90章密雨闭重关酉正时分,漕运部院仍是灯……

过午暴热,大雨如注,云气四塞。

大堤上,往来行走搬运土石的堤夫挥汗如雨,烦渴颇甚,堤下推车缓缓滚来,与坑坑洼洼的青石板路碰撞,激起疙瘩的响声,听得人心烦意乱。

须臾,一阵“咕噜咕噜”的车轮声响起,众人放下手头的土石,只见不远处的小道上,苗大娘推着绿豆汤的小车过来,泥深没轨,车走得很慢。

大伙见状纷纷奔下堤,也不顾滂沱大雨,直冲向那辆小车。

崔镇河边立着一排草棚,惟有正中的那间里点着灯火,案上摆了河道图纸,人坐了一片。

黄葭坐在角落里,把空地留给十几名河工。

河工吴家祥看了她一眼,待得到肯定的神色,才起身,“既然议定了河堤加固一事,那还是拣最要紧的动工。”

“去岁春,自赵皮寨至李景高加遥堤二千三百二十九丈,筑塔山堤共一千六百丈。今年大伙巡视过后,发觉其中要加固的堤段大约有二十里,其中包括了万历五年决口的堤段。而除了原有的堤坝外,另几处河道也有决口隐患。”

说完,他有些犹疑地看向师父张璜,等待他的看法。

一个秋冬过去,张璜两鬓斑白,似乎老了许多,精神却还很好,他坐在长凳上,拿起墨盘往纸上画线,一双狭长眼眸仍旧透着锐利的目光。

“先年因为工料紧缺,这外边一段的堤坝,梁、板大都用了竹木,当时也不曾想到,此地的蛀虫会如此厉害,石灰、糯米、桐油勾缝的地方都有腐坏,如今要加固,自然要有更好的工料来补,次一点的条石,好一点石锭,当然,最好的还是铁锭。”

说完,他搁下笔,将画好的图纸递到对面,擡头看着黄葭,“这工料、就拜托了。”

她看了一眼图纸上的石梁规制,将纸塞进袖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张璜又嘱咐了固堤的动工事宜,众人听罢,陆陆续续走了出去。

雨还在下,黄葭走回帐中,将蓝皮账簿中的字条取出,其上是四叔的字迹“所选木料皆不堪用,当另取铁石”。

现下,取铁石的由头有了,但部院的批文还是个问题。

她将纸条团成团,扔进油灯,望着火舌一点点舔舐着纸张,眸中燃起没有温度的火焰。

正在此时,门帐外的书办打了个招呼,“黄督工。”

黄葭脸色微变,扫了一眼灯上的灰,“何事?”

书办缓步走了进来,从包袱里掏出一样物件,“这个是漕台给您的。”

黄葭瞥了一眼,是一个绿檀木盒,盒盖半镂空雕花,散着淡淡的木香。

“他有说什么吗?”

书办笑道:“漕台说,若东西合适,便留下;若不合适,就早些退还回去。”说完,他放下木盒,拂袖而去。

雨声静谧,听得人心中平静。

黄葭把玩着那只绿檀盒,只见盒上的祥云纹理卷起,掩映着下面含苞待放的花,这花既像芍药又像芙蓉,她微微蹙眉,拿起檀木盒靠近灯火,却因檀木颜色不均,难以分辨清。

打开盒子,里头放着一支黄玉燕钗,雕刻精细,触手温润,于灯下熠熠夺目。

钗下垫了一张纸。

展开,一句唱词映入眼帘“连枝若许双槐化,托根不羡洛阳花”。

黄葭看后,额头突突地跳起来。

春雨绵绵,无穷无尽般冲刷着堤岸、杨柳、山丘。

酉正时分,漕运部院仍是灯火皇皇。

来鹤轩内,徐师爷搁下笔,忍不住揉搓着酸胀的手,额上满是汗。

望着字迹清秀的奏疏,他吐出一口浊气,看向坐在一边的陆东楼,“大人,改好了。”

陆东楼闭着眼,“念。”

徐师爷清咳一声,“修葺防守,费用浩繁,及查岁额桩草银两仅二千有奇,加以连年灾荒,征收不满数百,安能支千里之河?宜从长计议,或河南山东河道银两,或徐淮多处钞税,或抚按赔罚,多方措处,每岁共凑钱三千两为定额,解储淮安府库,专备两河修费。”

念完,他把稿纸搁在了案上,望向一边的人,“您看,这段还有什么不妥当的么?”

“三千两改四千两。”陆东楼缓缓睁开眼。

徐师爷愕然,“会不会太多了?”

“取乎其上,得乎其中。”

“是。”徐师爷拿起笔,手指已忍不住打颤。

陆东楼扫过一眼,神色有些烦躁,“罢了,歇会儿吧。”他从檀木镂花椅上起身,正了衣冠,慢步走出门。

堂外雨声寂寂,风裹挟着湿漉漉水雾扑来,夹杂着春末的花香。

徐师爷目送他的背影消失,深吸一口气,悻悻坐下。

……

次日,黄葭带着堤梁图纸和檀木盒来了部院。

刚过午,小雨沥沥,走过大门后长长的青石板路,四面穿林打叶声响动,一个个官吏来往走动,人影幢幢。

她本来是来找林湘坡的,却在过道时被另一人拦了下来。

李约板着脸,拦在她面前,请人到堂屋里,坐下面谈。

“惟精惟一”的匾额下,长随给两人上了茶,又快步退出去。李约喝过一口茶,不咸不淡地问:“你又为什么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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