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章-留白
完结章-留白
他终究还是朝世家开了刀，借了巫蛊这阵东风。
只是她们侍奉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萧淑妃为他诞育子嗣。我以为他终会给皇后和淑妃留下一条命，可他毫不留情将她们送进了冷宫。
我站在殿外，看着那高高的蓝天，还有那随风而去的云彩，感慨万千。
世事如白云苍狗，今日是宠妃，明日有可能是阶下囚。
那我呢？
我在这宫里又算什么？
宫里都说我是未来的皇后，我也知道我必然会走到他身边，可他真的对我一心一意吗？
还是说，只是因为我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自我来到这朝代已经过去了十数年，太宗严厉，身为他的嫔妃我惶惶不安，后来被李治带回宫，成为他手里的刀。他对我很好，好到我真的以为武媚娘和他是真的爱情。
帝王的爱太浅了，他可以去我的偏殿找武顺，也能将昔日宠爱的女人拉下位份，后来他也会密诏上官仪要拟圣旨将我废掉，还有韩国夫人，新的魏国夫人。
此般种种，我自嘲地笑笑，不过是工具罢了。于他而言，用得衬手便留下，威胁了皇权便是死路一条。
萧思悦凭借情报网的消息，将我带去了一座久无人气的偏殿。
只是短短半月，皇后和淑妃的境况急转直下。
我踏进这殿里，还未见到她们，便听到皇后低低的咳嗽声，接着是萧淑妃的低骂声。
“这该死的武昭仪，不仅蛊惑陛下，这次还被她害了。”
萧思悦轻咳，为我拉开帘子。
“皇后还是要保重身子，不保重身子如何能看到你的舅舅柳大人被陛下夺权？”我笑意盈盈走上前，瞧着坐在主椅上，依旧端庄的皇后。
她冲我冷笑，“柳家没了，我王家还在；就算王朝倾覆，我王家门生遍布天下，也依旧屹立不倒。夺他的权，与我王氏有何干系？陛下将王家柳家视为一体，可曾问过我王家人愿不愿意？”
“皇后不愧出身世家。”我淡淡的。
她坐直了身子，轻蔑地说：“你武媚不过一介商人之女，父亲投机取巧得了个小官，便让你有个了官宦人家出身。实际上，根本上不得台面。当年我以为陛下是真的需要我，才答应他迎你回宫。我真恨啊，恨我当年瞎了眼，信了你和陛下。”
我叹气，“皇后昔日迎我回宫，对我有大恩，我无意将你赶尽杀绝。只是历史进程如此，我无力转圜，这是世家与皇权的争斗，被蒙上后宫争斗的外衣罢了。”
“从你在殿上将一切曝露在人前，你便该知道你们输了。皇后比淑妃聪明，不可能猜不出来。”
“猜出来了，只不过在期待陛下对这十数年的夫妻情分仍心怀牵挂，如今看来，是不用期待了。”她声音平静，依旧维持着皇后的体面，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前方，深不见底。
“娘娘不怕死，这点，我敬佩你。”我说。
“武媚，走到最后的人，不一定是胜者。我这辈子，手上从没沾上过别人的血，问心无愧。就算下了阿鼻地狱，我自向阎王爷陈情。而你，连自己的女儿都能杀，你会永坠阿鼻地狱不得超生！”
这句话仿佛一把在深潭中浸了千年的剑一般，插进我的胸膛。那一瞬间，我的理智轰然崩塌，怒目圆睁：“我没有杀害公主，她是我的血我的肉，我有何理由去害她？”
“为了栽赃我和淑妃，你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商户之女，也配居后位。”
我心底一片悲凉，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皇后瞧我悲凉的神情，嘲笑道：“你现在也知道被人冤枉是何滋味了？这莫须有的罪名，也会伴随你永生永世。武媚，这是你害本宫的报应。”
“你明知要你死的是陛下，却将罪名安在我身上，是为了让你自己心安吗？欺骗自己，陛下仍在意与你的情分不舍得让你死？真是可笑，这天下的恶名都让我武媚背了。”
“难道不是吗？”
她不屑，“当你自愿成为皇权刀之时，你便失去了本心！”
我正要反击，听到一门之隔的萧淑妃要冲过来，她的声音恶狠狠，似要将我皮肉撕咬开。
“武媚，你不得好死！”萧淑妃已经有些疯疯癫癫，她留心到我与皇后的交谈便冲出来，被萧思悦拦住。
“皇后依旧是皇后，淑妃却像个疯子。”瞧着她凶狠的目光，不整的仪容，我嗤笑。
“还不是你的手笔？”皇后低头，手习惯性地去摸手上的佛珠，却发现早已被摘下。
她笑笑，自语：“曾经锦衣玉食，万人朝拜是何等风光，本宫都不屑一顾。如今衰落，倒连我这十数年的珠子也不配戴着。”
“皇后对我有恩，这珠子我会向陛下讨回还你，当是全了这恩情。”
“武昭仪也只有在这种举手之劳的小事上，才愿意开口。”
我作王皇后没听到的样子，让人将萧淑妃绑起来。
她气急，喊出了那句流传千年的话。“阿武，来世我为猫，你为鼠，生生世世，你都逃不开我的手掌心！”
我对她便没对王皇后那般客气了。
萧淑妃被禁锢在殿内的立柱上，使尽浑身力数挣扎也无法逃脱，她已近癫狂：“你这个妖女，若不是你的陷害，我怎会失去陛下对我的宠爱。陛下从前最爱我，他爱听我唱歌，欣赏我的舞蹈，夸我盈盈细腰不堪一握，他怎会陷我于不义？”
“淑妃，陛下要你不死，我又怎敢让你死？”我讽刺地看着她，一字一句落在她的伤疤处：“没有你最爱的那个人的圣旨，谁又敢将你挪到这里来呢？你可是雍王之母啊。”
“素节，我的素节！”她听到这个名字，悲喜交加，又哭又笑的：“素节还活着，他一定会被他父皇好好照顾着。”她又看向我，眼里是疯狂的神色：“武媚，我求你，算我求你，你不要碰我的素节好不好，你让他好好活着，我求你了。我死后自会下阿鼻地狱，我求你放过我的素节啊！他是他父皇最宠爱的孩子，他是要继承我们李唐江山的。”
“淑妃这话，将太子李忠置于何地？”我瞥了一眼皇后，她毫无动容的神色，只盯着自己的裙摆出神。“不过太子马上也要被废了，这失势的母后，加上毫无根基，再待在太子的位置上只怕是连命都没了。”
我厌倦了她这般疯魔的神情，摆手让萧思悦唤陛下行刑的官人来，好准备送她们上路。
萧淑妃大喊大叫，刺得人耳膜生疼。我在离开前最后看了一眼皇后，将方才命人取来的珠子递给她。
她道了声谢，随后接过官人的酒一口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