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请求
第61章请求
皇帝几经犹豫，言辞几经唇舌，又被反复咽回腹中，看起来十分为难，但他最终还是说了出口：“楚相，朕想让你收瑞妃为义女。”楚相和南宫如意闻言，面上皆是一片哗然。
其实早在皇帝的眼神在如意和楚宴之身上来回打量，再眼见着皇帝对南宫如意的宠爱，楚宴之便隐隐猜到了皇帝的心意，此时不过是故作惊讶捧一捧场皇帝的场，给他几分薄面罢了。
南宫如意却当真是心头一惊，她知道皇帝是真心疼爱自己，可却也没想到皇帝会做到如此地步。楚相一向不参与世事，皇帝竟为着自己，用商量的语气拜托楚相，收自己为义女，只为自己夹在皇后和敬妃之间不再受气。
说不感动是假的，其实有时候，性情冷冽之人，心里反而压抑着更为敏感脆弱的感情。南宫如意看似冷漠，但这只是被长年累月的仇恨逼迫着成为了这样的人，她不敢轻易对别人付出感情，她怕被抛弃，她怕被日夜相处的人害死。
南宫如意不是不知道，帝王之爱，雨露均沾，但从无长久，也知道皇后害死她父母却安然无恙，全然是仰仗着皇帝庇护，才不问罪，还帮着遮掩安抚。
可南宫如意再如何冷漠，再如何无情，她也是人，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皇帝全心全意地以血肉温暖她，她的心就算是块石头，也会有片刻被捂热的。而此时她只能一遍遍重复地想着自己的父母，浇灭自己心头的暖意，让自己的心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南宫如意告诫自己，自己的心早已经死在了父亲吊死的那个漫漫长夜里，南宫如意早就死了，活下来的只是为了报仇的傀儡。
不知道多少个四下无人的冷清夜晚，在皇帝沉沉睡去后，她望着枕边人的面庞，咬着牙根警告自己，你是为了复仇而来，切莫动情。她一遍遍用往日的恨意来提醒自己，不要被皇帝的情意所麻痹，她势必要让皇后和皇帝的两个儿子付出代价。
但此时，听完皇帝对楚相的恳求后，南宫如意还是就这样一滴两滴地落下泪来。
她并非无情之人，一直做戏也是会累的。
南宫如意无声地哭泣，紧紧地握着皇帝宽厚的手，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仅此一次，就让自己只为他哭这一次，日后她还是那个一心复仇的南宫如意，而他，只是自己复仇路上，一颗有力的棋子罢了。
皇帝见惯了素日面容冷清的南宫如意，此时看着雪肌黑发的美人潸然泪下，默默无语，晶莹的泪珠顺着她莹白的脖颈往下流去，皇帝顿时慌了神，不顾流血的手掌，忙不迭地用手掌抹去她绵绵的泪滴，南宫如意脸上的泪滴却好似断了线的珠子，抹不尽地流着，像是要把一生的委屈都哭出来。
皇帝以为如意是因为提及家世，又加之父母早亡，因为思念父母，如意才会如此情绪外露，他叹了口气，想到了自己。
皇帝年幼时，生母齐妃失宠多年，性子又孤傲，不喜讨好当年的皇后，于是备受众人排挤，连带着皇帝也被太上皇所不喜，他见过母妃垂泪到天明，他吃过馊了两天的馒头，他直到六七岁才被太上皇摸了摸头，那是他第一次与他的父皇亲近……
皇帝知道，如意与皇后不同，皇后出身名门世家，自小学习的便是如何治国持家，性情温婉体贴，又有手腕治理后宫。可如意自小父母双亡，寄人篱下地长大，性子冷清孤傲，与后宫格格不入，如若不是自己强留，是断然不会入宫的。在皇后的手腕之下，如意这孤傲的性子，和当年的母妃如出一辙，如果不是自己护着，必得明里暗里地吃尽苦头不可。
皇帝一想到如意被敬妃训诫，回宫后独自轻轻叹息的模样，一时想起了自己的母妃，当年也是这般恃才傲物，最终还是折损在这深深宫闱之中。
他的思绪飘到很远很远以前，皇帝的神色一时微微凝滞，再望向如意，心头顿时涌上无限怜惜之情。
他将南宫如意轻轻拥入怀中，如意并没有带如皇后一般的华丽发饰，而是任长发散落在肩上，皇帝于是将下巴抵在她头顶，嗅着她发间冷清的梅香，轻声细语地安抚如意。
楚宴之远远看着，心里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回家。
楚宴之急着回家告知沈煜秋，自己今日将沈煜秋常常夸赞的南宫如意收为义女了，南宫如意日后便得唤沈煜秋一声干娘。
不知道妙之会开心吗，楚宴之这样想着。
皇帝见楚宴之没有说话，以为他在迟疑，又说道：“朕知道楚相不染俗事，但如意在谢家和皇后的压迫下，又无子嗣，若是再没有个强势的母家做依仗，势必要被皇后针对。楚相要帮朕应对谢家，扶持如意对楚相也有利，若是能扳倒谢家，楚相便从此独大。”
楚宴之听闻此言，心里自然是想顺手推舟地答应，却又故作不满地和如意撇清关系，冷冷一笑，说道：“陛下，臣修的是逍遥道，即便入世，也只负责匡扶皇室，济世安民，要这一家独大有何用？”
他眼看着皇帝的脸色又青又白，这才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臣虽不愿帮助瑞妃，但陛下乃是千古一帝，势必改写春秋，臣愿帮助陛下，扳倒谢家。陛下心之所至，臣答应了。”
皇帝大喜，忙将泪眼婆娑的南宫如意引至楚宴之跟前，让她叩拜义父。如意正欲跪下，门却被人匆匆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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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正巧此时大内监带着太医匆匆前来，因是龙体有伤，所以匆忙之间，径直推门而入。
满座哗然，大内监和一太医忙装作什么也没听见，若无其事地请安上药，在这深宫之中，知道得越多越不安全，无知的人有时才能活得长久。
楚宴之见议事时有人闯入，顿时面色不善，望向闯入的太医，眼神里闪过一丝狠戾，太医毫不知情，或说是假装毫不知情，仍战战兢兢地为皇帝上药。
皇帝看出楚宴之眼中暴涨的杀意，心中一惊，连忙摆了摆手，保下了这名太医，叹了口气说道：“无妨，朕就是想让天下人知道，如意有了朕、有了楚相做靠山，谁也不能再欺辱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