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人血白蛋白

第33章人血白蛋白

林楠来的时候，张文昊正拿着电话听司机小郭的汇报。在他病后，公司的一切事务基本由李总负责。李总精干老道，办事能力很强，同张文昊一起打拼了多年，张文昊对他十分信任。文昊集团在他的代管下，工作顺利稳健，一切正常。张文昊很满意，也很庆幸。住院以后，张文昊从最初的不适应慢慢到开始习惯环境，状态也从快到慢。人就是这样的动物，适应力很强，这才是他们能在物竞天择的世界中得以立足生存的根本原因。

林楠显得忧心忡忡，走到病房门前，又转身走回向楼道的长椅，根本没看到一旁的张文昊。

“喂，妈，我到医院了。”林楠拿着电话说：“我刚才问医生了，像姥爷现在这种情况，腹水无法消除，应该打人血白蛋白了，对……”林楠愁眉不展。“如果腹水继续增多，尿也排的少，就随时会出现危险。人血白蛋白是从人血液中提取的，注射到病人体内后，可以治疗腹水。”

张文昊默默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和他脸上阴郁的惆怅。

林楠慢慢坐到长椅上，压低声音继续说：“妈……但医生说人血白蛋白是完全的自费药，每打一支就要七八百元……姥爷的住院费本来就是借的，这……怎么办啊……”林楠边说边摇头。

一阵沉默后，林楠又说：“实在不行，就再去借吧，妈，您和舅舅他们说说，咱们都去想办法，再怎么也不能让姥爷受罪。”林楠语气肯定。

张文昊等林楠进去了一会，才走了进去。

林楠坐在床边，正在给老姚揉肩。看张文昊进来了，腼腆地一笑。

老姚说整天躺着后背疼，林楠就慢慢扶着老姚坐起，自己靠在他身后给他按摩。

老姚重重地呼吸着，笑容却一直挂在脸上。“大孙子啊，你……那小说……写了多少了？”老姚问。

“写了十多万字了。”林楠痛快地回答。“姥爷，等我写完了就念给您听。”林楠控制着手劲，感到姥爷的肚子肿大，后背却瘦骨嶙峋。眼泪差一点流了下来。

老姚笑了，说：“好啊，等我身体好些了啊，就让大孙子带我再去一趟小肠陈，呵呵……”老姚咳嗽了几声，但还是努力地笑着。

“好啊，好啊。”林楠捏着姥爷的肩膀。“等您好点了，咱请示请示医生，医生要说可以啊。咱就直奔小肠陈，多加香菜，不要肺头，再多加一个碗底儿。”

“哈哈……”老姚刚笑了几声，又剧烈地咳嗽起来。林楠慢慢地给姥爷捶背，撕下一块手纸，老姚吐了一口浓痰。

“您看您啊，这一说到吃就忍不住了，呵呵……”林楠在姥爷背后，笑着流泪。而老姚则幸福地注视着前方窗外的阳光，寻找着希望。

“孙子啊，还记得小的时候吗？”老姚缓缓地说：“那时啊，你也就这么高，胖乎乎的戴个小眼镜……”老姚比划着。“一带你上西单啊，你就闹着要吃电烤羊肉串，那时便宜啊，两块钱那么一大串……你啊，吃的满嘴流油……”老姚幸福地回忆着。

林楠用身体顶在姥爷的身后，当他的靠背。眼泪不争气地奔涌下来，如开闸的大坝。他轻轻地将头靠在姥爷的后背上，仿佛又回到了儿时的那些时光。那些依靠在姥爷身上的片段记忆，仿佛又让他体会到了姥爷的力量，姥爷那曾经宽厚的肩膀，姥爷那曾经爽朗的笑声，他想起了姥爷带他到西单吃的两元一串的电烤羊肉串，想起了姥爷带着他和妹妹去看天安门傍晚的降旗，想起了姥爷教他如何去粘蜻蜓，想起了姥爷带他去郊区钓鱼，他想起了太多太多……林楠在挣扎，他在痛苦万分地挣扎，他在挣扎着笑，挣扎着不让自己哭出声音，他从金灿灿的幻想跌落到黑漆漆的现实，随着姥爷颤抖的身体，他竟然成了姥爷的依靠。那个曾经宽厚、充满力量的肩膀，竟然如此瘦弱、无助。林楠轻轻地呼吸，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啊……这一辈子知足了……”林楠背后的老姚也热泪盈眶，他笑着继续说：“我这儿孙啊，都这么孝顺，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老姚和林楠背靠背地流泪，对方都不为所知。

“姥爷啊，您那鸟儿啊，我舅舅养的好着呢。”林楠笑着说：“等哪天我给您带来看看，叫的特别好听。”

老姚默默地点头。林楠轻轻地抹泪，扶姥爷躺好后，走进了洗手间。

“走吧，看看……就得了。没什么事……晚上别来了。”老姚也抹了一把泪，在林楠背后说。

林楠在洗手间里无声地抽泣着，眼泪大把大把地流淌，姥爷让他回家，让他休息，不希望让他受累，不希望因为自己而耽误他的事情。林楠痛苦地自责着，自责着为什么不能朝夕陪伴姥爷，自责为什么自己没有经济能力让姥爷用上最好的药，自责为什么会忍不住流泪。他不知道未来的日子，对于姥爷来说，是折磨，还是幸运……

在给君子兰浇完水之后，林楠抚摸了一下姥爷的额头，微笑着走出了病房。老姚欣慰的笑，整个病房都被温暖了。

张文昊挣扎着起身，随着林楠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