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身份》（21）

狱里的看守不允许犯人直接拿钱，所以我只得把九枚二十五美分的硬币投入自动售货机。洛德瑞克俯下身子，动作敏捷地从出货槽拿出从货架上滑下的龟型蛋糕。

“你想喝点什么吗？”他殷勤地问我，就好像是他来付这个帐一样。

“我不渴。你想喝吗？”

“嗯呢。给我买瓶百事。”

万幸的是，经调查，州政府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洛德瑞克与那起谋杀案有关。但他还是得在号子里蹲一会儿，为他在假释期内擅闯警局的行为付出代价。我根本不相信那也算犯法，但那好歹在假释条款上也是白纸黑字写着的。洛德瑞克说对于身负“暂予监外执行罪”（管他妈的是个什么意思）的犯人来说，条条款款可是难以数清。抱着最坏的打算，他也只有六个月的牢狱时间了。但是好在看在急于找凯丽的份上，委员会决定提前释放他。

我们坐在桌旁的塑料椅上。凯丽正在我们身后的儿童区和另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不亦乐乎地搭着乐高积木。我解开了我的食品袋，拿出玉米卷，咬了一口。

“洛德瑞克，我得问你点事情。”

“啥事儿？”

“我搞砸了你的人生吗？”

他充满困惑地看着我：“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因为我怀孕这事儿，你得放弃你的篮球奖学金、你的美好未来、你的一切。我记得你为了让凯丽过得更好，开始在街头搞上了违法的勾当。我明白，要是我那时没怀上，说不定现在的你已经是一名职业篮球运动员了。我总是想查明你为何要如此不忠于我……因为你恨我？”

“你全都搞错了。我在你怀孕之前就开始在街上混了。当我发现你怀上了之后，我只是卖货卖得更狠了。然后我就被捕了，他们因此撤消了我的奖学金。但那都是我咎由自取。而你还考到了克拉克·亚特兰大大学的奖学金。你却拒绝了奖学金在堪萨斯抚养凯莉长大。谁知道你去了亚特兰大之后会有怎么样的前途。说实话，在我发现你赢得奖学金后，我开始想方设法把你搞大。我觉得你如果去了的话，你会有另一番成就，就不会在这儿陪着我了。但不行，我得把你留在身边，在另外的哪个狗日的把你上了之前把你搞大。因此，我得为我对你犯下的一切过错道歉。”

“感谢你向我敞开心扉。”

“我并不是因为恨你而搞外遇。我脑子短路了才会选择那么做的。当我第一次走出监狱时，我想我要是能把每个女的都搞到手，让她们都给在号子里的我写信该有多好呀。而把她们都给干爽就是我对她们给我写的知心话的最好报答方式。我是多么知恩图报的一个人，塔莉莎，这你是知道的。我很后悔我竟然有过那样自私甚至变态的想法。我已经从我的过错中洗心革面。也正因此，如今的我已经没干那码子事了。”

“你没干了？多久？”

一个狱卒走了过来，告诉我说要把双手放在桌上可见的位置。他同时也让洛德瑞克把他藏在红色囚服下的橡皮筋拿出了，虽然我只是想给他橡皮筋来捆住他的一头脏辫。但橡皮筋还是根本没法拿进监狱里。

“我早就没干了，”狱卒一走洛德瑞克就告诉我。“在我被抓进来之前我就已经没和别的女人鬼混了。”

“洛德瑞克，你不会变的。我知道，有些人永远不会改变。你无法强迫别人去改变；我们真正能改变的就只有自己。我来这儿看你的主要原因是来让你见见你的女儿。还有，我想告诉你，我不想和你过了。”

“塔莉莎，打住。正如我刚刚给你说的，我现在真没乱搞了。”

“真是好笑。黛瓦·巴布科克，这个所谓的你再也不会联系的女人，两天前才在“现场”网上上传了一张你写给他的信。在你为自己准备开脱的理由的这段时间里，请容许我插个嘴，给您念念这封信的内容：亲爱的黛瓦，我真想赶紧出狱然后和你大干一场。我在这向你保证，这一次我会比任何一次都还要用力。你不必担心我出来后和我女儿他妈的那些事儿。我都搞定了，我告诉她说，咱俩只是普通朋友。她这个礼拜六就要带我女儿过来看我了，但我更期待礼拜天和你的见面。感谢你送的面包。你惦记的这个家伙在号子里的伙食不错。要是委员会决定予我提前出狱的话，我也许能在咱们的宝宝出生前过去陪你。现在，你的头号任务就是吃好喝好，把你肚子里的那块儿肉养得又肥又壮。”我清了清嗓子，生怕自己会哭出来，我说，“我本来可以把信给你念完的，但我记不住了，而这儿的警卫也不许我带手机来见你。但那信潦草的字迹和签名的的确确太像是你写的了。”

他向后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我们几乎陷入了沉默。他让我给凯丽照张照片然后拿给他，我照做了。我给狱里的照相师傅付了钱，给他和凯丽一起照了三张，而我始终站在相机的后面，并未入镜。

“你下次多久来？”他问我。

“我也不知道，”我说。“但我至少一个月带女儿过来看你一次。”

回到车上，我给坐在儿童座椅上的凯丽系好了安全带。坐在方向盘前边，我瞟了瞟手机主页上的留言。早一些的时候，我上传了几张我、凯丽、兰顿还有他的两个女儿——肯达尔和凯拉——在皇冠中心金碧辉煌的大门前一起摆着手势的合照。兰顿评论说谢天谢地他这次没有因此被抓。我看后大笑，点了个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