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二章《蓝色月亮》（13）

《撤退计划》第二章——加拿大，温哥华

窃贼分为两种类型。第一种人持枪抢劫，甚至可能杀掉你。像卡特琳娜·卡特这样的法务会计面对的是第二种人。他们不携带武器，不进行恐吓，除了你对他的信任别无他求。而他们也善于获取他人信任。首席财务官保罗·布莱恩特正属于这第二种类型。他在光天化日之下偷走了一切。

“可恶！我一直觉得布莱恩特没安好心，可骗取50亿美元实在是太难以置信了！”

自由钻石矿业公司的首席执行官苏珊·沙利文倚着布莱恩特的桌子，从高处俯看着卡特琳娜。她穿着棕褐色的普拉达套装，满脸敌意。

卡特琳娜使劲儿拉扯裙子，试图遮住丝袜上钩破的大口子。趁着有桌子遮掩，她努力放松被小半码的周仰杰1高跟鞋挤压的脚趾，早知道就穿平底鞋了。

“就在这里。”卡特琳娜从档案中抽出贷款文件。为什么苏珊会找她这么一个小调查员而不请大公司来调查呢？迄今为止她办过的最大的一件案子是涉案金额只有50万元的赌博欺诈，相比于自由矿业这件案子来说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她办理的多是一些涉及隐性资产的离婚纠纷，或者帮保险公司调查是否有骗保行为。拜经济衰退所赐，现在这类案子也很少接到了。她甚至不确定自己的计算器能不能计算这么大额的数目。

卡特琳娜靠在保罗·布莱恩特的座椅上，手指划过扶手椅柔软的小牛皮。她要保持冷静，并且和苏珊保持安全距离。接到苏珊惊慌失措的电话，她一大早就赶到了自由矿业。现在时间已过下午五点，周五的夜晚阴雨连连。同样内容的简短对话已经重复了超过一个钟头，但这位首席执行官仍然坚持否认事实。

“自由矿业没有那么多的现金流。他是怎么能盗走那么大数额的钱的？”苏珊狠狠地把她的万宝龙钢笔一头扎进账本，戳裂了笔尖。

宝石镶嵌的钢笔在毛毡桌垫上爆裂开来，墨水喷洒的到处都是，把卡特琳娜吓得一抖。墨水差一点就溅到电汇单和贷款文件上，那可是布莱恩特犯罪的唯一证据，她赶紧把这些单据从一片狼藉中抢救出来。

“他用了这些。”卡特琳娜把文件递了过去，顺带瞟了一眼自己的比百美平价圆珠笔，庆幸自己的品位没那么高级。“通过贷款得来的钱。”

为什么过了两天才有人发现这起大型欺诈案？这好比有人光天化日从卢浮宫盗取名画那么明显。她不打算从苏珊这里套出正面回答，自信爆棚的首席执行官总是会找个替死鬼来当垫背的。

没有人哪怕有一丝念头觉得那真的是欺诈行为。毕竟借贷净收益为零，而且自由矿业的规模还没有达到一次交易就涉及几十亿美元的级别。发现欺诈行为的会计当时正等着向保罗·布莱恩特汇报情况，保罗出差未归。当大家意识到首席财务官再也不会回来的时候，所有血淋淋的事实都一目了然。

“什么贷款？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保罗·布莱恩特把自由矿业抵押到次级贷款市场，换取等价的发薪日贷款，接着他就卷款消失了。不到一小时前，卡特琳娜在布莱恩特的桌子上发现三张揉成一团的电汇单。

“看这里。”她指向文件底部。“你和布莱恩特都签了这份贷款文件。”

“给我看看。”

苏珊从卡特琳娜手里一把抓过文件，她巨大的钻饰在灯光下闪耀着刺目的光芒，差点儿没把卡特琳娜晃瞎了。饰品至少有三克拉重，说不定就是自由矿业自家出品的。

“明显是伪造的。要是这个案子跟我有牵连，那我还会叫你来么？”

“当然不会。”卡特琳娜试着保持语调平静。“我只是需要确认你有没有——”

“卡特琳娜，我们在讨论这些细枝末节上多浪费一秒，就等于给保罗·布莱恩特更多时间逃跑。”

苏珊站了起来，像扔标枪一样把弄坏的钢笔扔进废纸篓，只差一点就投中了。卡特琳娜强忍着不去把它捡回来。这支价值两千块的高级钢笔几乎能抵上她信用卡的最低还款额了。

她换了一种问法。“那你最后一次见到布莱恩特是什么时候？”

苏珊走向窗边，背对着她。

“大概上周吧，我记不清了。”苏珊转过身来，手臂抱起。“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帮助。”

卡特琳娜的黑莓手机响了起来。她瞟了一眼来电显示，直接让它转进语音信箱。房东又打电话来催房租了。

“所有细节都能派上用场，这两年你每天和他一起共事，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可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