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天真易得》（14）

瓦歇尔的家——或者说他家的豪宅——是一栋多层建筑，站在楼上可以俯瞰密歇根湖。此时此刻，乔治娅注意到湖水很平静，湖面波光粼粼，但是这个湖和青少年的性情一样，变幻无常，下一秒可能就会波涛汹涌了。

房子有三层楼，从前面看，由砂砾色的花岗岩建成，跟现代博物馆一样的外观。树林环绕在房子四周，将其与街道间隔开来。车道的形状像是小写字母“h”，乔治娅把车停在“h”的最上面。房子的前门处在字母“h”弯曲的部分，她走了过去。

三个圆形的混凝土石板，一个高过一个，将前门和一个小鱼池连接起来。乔治娅瞥了一眼鱼池，橙色和银色的鱼在池里跳跃。她走到一扇巨大的木门前，按下门铃。

门外响起一段音乐声，回响在寂静的池塘上空。乔治娅在门口踱着步子，要是在过去，她穿上警服、戴着警章、拿着警棍，别人会完全相信她是个警察。但是现在，这些东西她都没有，只能靠自己的智慧了。

开门的是一个瘦高的女人，她穿着黑色的绉绸裤子和米黄色上衣，黑色的短发只到耳朵上，金耳环清楚地展现出来。她的脸庞瘦削，突出的颧骨被年龄和完美的妆容掩盖了。她虽然不是个美人，但是吉普赛人的面部特征让她带有几分异域风情。显然，她的姿态表明她很清楚自己的特别之处。

乔治娅扣上运动外套的扣子，礼貌地问候：“晚上好，瓦歇尔夫人，我是乔治娅·戴维斯。”乔治娅看着女人深邃的眼睛，她正怀疑地打量着自己。

“他们不是说了七点半钟吗？”

“抱歉，您说什么？”

“七点半。你是从学校来的，对吧？”瓦歇尔夫人的眉毛上扬，弯成了一道拱形。

学校会派人来这儿吗？乔治娅回想起自己和蕾切尔的对话。出事之后，辅导员和社工会来家访，平抚学生的情绪。她看着瓦歇尔夫人，对方露出一副傲慢冰冷的表情——乔治娅意识到，这可能就是自己唯一能调查萨拉·朗的机会了。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将错就错。

“呃，现在不方便吗？我刚好就在附近，所以……”

女人上扬的眉毛松了下来，但显然很生气。“我觉得我们可以快一点结束。”接着她转过身，朝着大厅喊道，“汤姆，劳伦的社工来了。我知道现在还早，但还好我们都在家，女儿也在，你下来吧。”大厅的地面上铺着大理石，看上去很冰冷。

乔治娅一阵心慌，自己到底在干嘛？这次可能会吃不了兜着走了。

“好吧，”门里传来一个声音，“安德莉亚，让那个可怜的女人进来吧。”

安德莉亚·瓦歇尔打开门，一个男人走到门口，他的脸庞又大又平，和身子的比例很不协调，金色的头发梳到一边，脸颊红润，眼睛和下巴都很小。但是他个头高大，身体也很结实。男人穿着牛仔裤和淡绿色的衬衫，看上去年轻了几岁，而且比一旁的妻子也稍微随和一些：“我是汤姆·瓦歇尔。”他微笑道，“你是从纽菲尔德高中来的吧？”

乔治娅想起卡姆·乔丹的社工，马上装出一幅高傲自大、指手画脚的姿态。“您好，我是乔治娅·戴维斯。”说完叹了口气，然后装出一副笑容。

瓦歇尔也微笑着，但是笑意未达眼底，说道：“进来吧。”

安德莉亚·瓦歇尔冷冷地看着一旁的丈夫。

乔治娅走了进去，瓦歇尔把她领进客厅。客厅很大，地面上铺着白色的地毯，上面镶嵌着几块东方风格的小毯子，厅侧还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户。透过窗户，乔治娅能看到树林的尽头是一片岩石断崖。蕾切尔告诉过她，瓦歇尔家有一个游泳池，还有个贵宾室。所以他们现在一定是在房子的另一侧，因为窗户前面只能看到一个砖块堆砌而成的天井，里面还有一个内嵌的烤肉台和烤架。烤架旁边放着一对钳子和防热手套。

乔治娅突然想起那段烧烤时光——那是个炎热的夏天，他们在户外烧烤，炊烟袅袅。餐桌上放着卷心菜沙拉、玉米饼，还有桃子——几蒲式耳1的新鲜桃子。“亲爱的，我帮你给这些桃子都取了好听的名字”一个温柔的声音对她说，“很可爱吧？但是你比它们更甜、更嫩、更美。”

“你要喝点什么吗？”汤姆·瓦歇尔走到客厅另一边，打开灯。落地窗反射出客厅里的摆设，窗外的风景顿时消失了，乔治娅把自己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瓦歇尔家和萨拉·朗家的差别太大了——这里找不到任何装饰品或纪念物，也没有带框的相片——相比之下，瓦歇尔家略显单调。

乔治娅清了清嗓子：“不用麻烦了，我——我只是想来看看劳伦。”

安德莉亚站在客厅的门口，交叉着手臂，丝毫没有招呼她的意味。但是她老公看上去要好客一些。这是什么情况？他俩是在耍她呢？还是本来就如此不配合？乔治娅暗自想道。

“安德莉亚？”瓦歇尔朝妻子挥了挥手，但是她只是向下走了两个台阶，然后就停在小地毯那边，一动不动地继续站着。

“请坐。”瓦歇尔走了过来，说，“你一定也累了一天了。确定不喝点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