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第48章温雪,这是你教我的。……
第48章第48章温雪,这是你教我的。……
北辽,临阳,皇宫大殿内。
容治一步步走上大殿,立于北辽君主宣宗帝面前,他身侧站着两人,一个是大辽太子萧绰,另一个则是将他引荐到此的大辽使者贺钊。
这贺钊不仅是大辽使者,还是太子府中的幕僚,正是有贺钊与辽太子引荐作保,他才能顺利站在北辽君主面前。
他初到临阳城,已在太子府中休息了半日,梳洗捯饬了一番,换上了辽人的服饰,已看不出颠沛流离的风尘仆仆。
皇位上的宣宗帝年岁已过六十,身形偏瘦,眼睛狭长,神色欣赏地瞧着容治,眼底却暗藏起了狐疑与不信任。
宣宗帝开口道:“听闻容治殿下在天启之时,自年少起便惊才艳艳,奈何天启皇帝实在有眼无珠,竟让殿下明珠拂尘!如今殿下愿意归顺我大辽,当是大辽的福气!如今天启与我大辽撕毁了盟约,向我国宣战,不知容治殿下有何想法?”
宣宗帝此话说得客气,还颇有些奉承的意味,可容治听得分明,他如今这是在试探他,是否真心归顺北辽,以及究竟能为北辽做些什么。
容治轻笑一声,擡眸看向宣宗帝,眼里满是傲气。
“陛下,胜败乃兵家常事,我虽功败垂成,可好歹曾是天启皇子,手掌半壁江山,对天启的兵马战力最是了解,如今大辽要与天启起战事,我敢言,我必当是大辽最好的军师。”
他鞠了一礼,掷地有声:“陛下若祝我东山再起,我自帮大辽一统天下。”
此话傲气十足,宣宗帝乐得拍案而起,“好!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傲骨,孤甚是欣赏。”
容治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得意的笑,眼中藏不住的锋芒。
温雪那如泉水般清凌凌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成王败寇,历史将由胜者书写……”
此话令他醍醐灌顶,更坚定地走上了大辽之行。
做个叛贼又如何?他若是得了这天下,他便能成为新王朝的正统开国元勋,又有何人记得他曾为叛贼?
他心想:温雪,这是你教我的。
刚想得意冷笑,忽然间思及温雪,他却忍不住无声叹息,心中竟莫名生出了几分感伤。
那日她落入河中,那样湍急的流水,多半已经性命不保。
这样一个通透聪慧的女子,求娶不成,如今又红颜薄命,甚是可惜。否则的话,留她在自己身边做个娇美人,为自己排忧解难,疏解烦闷,也是一桩美事……
*
山间泥土地,是狭长错综的小径,刚刚下了一场秋雨,四处散发着泥土的气息,小径旁是田间通水的水道,接了不少雨水,汩汩朝前头流去。
刚好已经过了丰收的时节,此刻田地里人不多,但还是时不时能瞧见一些村民的身影从田地里钻出来,这谷物虽已经收了,但这地还是要养的,尤其这种雨季过后,若田里的积水太多,到了冬日便不好播种了。
路过几个村民时,村民无意间瞟见温雪,不由得会多看两眼,一来是瞧见了生人觉得奇怪,二来是村里极少有如此肤白貌美的姑娘,倒像是个千金大小姐。
只是看她走路的模样,又觉得可惜,这么貌美的姑娘,却是个跛子……
温雪一瘸一拐地在路上走着,她的腿脚虽利落了许多,却仍是有些不方便。
梁茵跟在她身边亦步亦趋走着,忍不住想要搀扶她,却被她拒绝了。总是养着便要废了,总还是要走动走动。
她如今已经在这个村落里待了数十日,便仿佛与世隔绝,实在是有些郁闷。
远远便听见了几个孩子稚嫩的读书声,只是并不多,读上一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也读不通顺,显得稀稀拉拉。
没想到,这偏僻的山村里也有一间学堂。
然而这间学堂竟是比她曾经与容适一起去过的学堂还要破落,可以说只是一间草棚子,随意搭了几块木头,桌椅板凳也不全,其中两个童子甚至只能趴在凳子上听讲。
站在讲堂上的人,正是梁氏那位兄长梁胜旬,此刻虽穿着一身麻布粗衣,但衣着整洁,面容秀气,原来是一年轻夫子。
刚见到梁胜旬时,温雪便觉得这人瞧着一股子书生气,不大像个“山野村夫”,原来果真是“子承父业”在村中做个教书先生。
她与梁茵站在学堂门口,趁着梁胜旬讲完课时,梁茵喊了声“哥哥”,她跟着颇为有礼地喊了声“梁大哥”。
梁胜旬听见了,放下书走到门口。
他瞧见温雪,眼中闪过一抹讶异,“温姑娘腿伤未愈,今日怎么也来了。”
温雪道:“我已好得差不多,想稍许走一走,便同梁姑娘一道来了。”
梁茵是来给他送饭的,她拿起手上的竹笼,从笼里取出了几个包子递给他,“这是娘今早刚蒸好的包子,哥你趁热吃。”
梁胜旬接过包子,却是揣进了兜里。
梁茵奇怪道:“哥,你怎么不吃呀?一会儿这包子就彻底凉啦。”
梁胜旬摸了摸鼻头,有些羞赧,“我……暂时还不大饿,一会儿吃。”
梁茵当了真,便没再追问。然而实则,梁胜旬可不是不饿,而是瞧见了温雪,便突然心中觉得,觉着不好意思吃。
这几日,他见了温雪,才恍然明白了什么是大家闺秀的模样,她吃得快,却是很优雅,让人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上。她眼神通透澄澈,每每看到温雪,他便觉得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若是在她面前徒手吃包子,似乎,似乎很是不雅……于是方才,他下意识地便拒绝了在她面前吃包子这一动作,意识到这一点的他,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
温雪却是没留意他的神色,一心往那学堂里瞧,看了好几眼,才奇怪地问:“如今天启已经大办学堂,还让女子入学,你们学堂里怎的没有女娃娃?”
闻言,梁胜旬回过神来,赶忙收起了羞赧的神色,转而有些落寞地叹了口气。
他道:“当今陛下圣明,大办了学堂私塾,还让女子入学,这我们都有所耳闻,可我们梁漠村不过一偏僻小村,学了又有何用……”
他们的父亲便是年年发奋读书年年赶考,却始终落榜,就这样郁郁寡欢了一生。
说到这,梁茵似也是有些触动,跟着有感而发。
“我哥哥已是村中学识最多之人了,可去年参与科考解试,却也未能中举,只能在村中做个教书先生,可说是教书先生,这村里拢共也没有几个学生。男子如此,女子便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