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观音之死

没过多久，孙悟空请到了观音，到了通天河界。八戒与沙僧看见道：“师兄性急，不知在南海怎么乱嚷乱叫，把一个未梳妆的菩萨逼将来也。”说不了，到于河岸。二人下拜道：“菩萨，我等擅干，有罪，有罪！”

菩萨即解下一根束袄的丝绦，将篮儿拴定，提着丝绦，半踏云彩，抛在河中，往上溜头扯着，口念颂子道：“死的去，活的住!死的去，活的住！”

念了七遍，提起篮儿，但见那篮里亮灼灼一尾金鱼，还斩眼动鳞。悟空道：“未曾拿住妖邪？”

菩萨道：“这篮儿里不是？”

八戒与沙僧拜问道：“这鱼儿怎生有那等手段？”

菩萨道：“他本是我莲花池里养大的金鱼。每日浮头听经，修成手段。那一柄九瓣铜锤，乃是一枝未开的菡萏，被他运炼成兵。不知是那一日，海潮泛涨，走到此间。我今早扶栏看花，却不见这厮出拜。掐指巡纹，算着他在此成精，故此未及梳妆，运神功，织个竹篮儿擒他。”

悟空道：“菩萨，既然如此，且待片时，我等叫陈家庄众信人等，看看菩萨的金面：一则留恩，二来说此收怪之事，好教凡人信心供养。“

菩萨道：“也罢，你快去叫来。”

那八戒与沙僧，一齐飞跑至庄前，高呼道：“都来看活观音菩萨!都来看活观音菩萨！”

一庄老幼男女，都向河边，也不顾泥水，都跪在里面，磕头礼拜。内中有善图画者，传下影神，这才是鱼篮观音现身。当时菩萨就归南海。

观音提前金鱼往南海回程，一直到南海上方，眼看就要到家了，忽然她冒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只听“嗖”的一声，一道剑光射来，正中她手中的提篮，不但把提篮打得稀烂，里面的灵感大王也炸得粉碎，就此神形俱灭。

观音一看那剑光就认了出来，“林玄野？”

玄野从云层中飘飞下来，“观音大士，好久不见了。”

观音见他一身杀气，道：“贫僧以为我俩恩怨已了。”

玄野道：“不要怪我，我是受人之托来杀你。”

“谁？”

“说来话长，不说也罢。”

玄野提剑慢慢上前，“我知道你成了佛，比以往更加强大。我实在没有必胜你的把握。不过就我个人而言，我也没有杀你的理由。所以这一战，我们以输赢定对错，既决胜负，也决生死。”

观音道：“上次一战，你侥幸胜了，其实是沾了如来的光，这一次，你想单凭自己的技艺胜我吗？”

“我说了，这一场就是纯粹的技艺之争，生死各安天命。”

观音沉默一会，问：“林玄野，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只能告诉你，我不是这世界的人。”

“我猜到了。你想得到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只想活下去。我做的一切都是受人胁迫，非我本意。”

“这人连你都可以胁迫，一定很强。”

“这不重要。我们这一战势在必行，你亮兵刃吧。”

观音点点头，“好，这一次我们就堂堂正正打一场。”

观音这次出来本来就没有疏妆，她将长发一挽，僧袍往腰间一捆，瞬间从宝象庄严的观音菩萨变成一名战士，“来吧。”

玄野持剑倒立，“请了。”

观音拂尘一甩，他持剑上指，两相对战，砰的一声，南海上顿起万丈波涛。

这是无人知晓的一战，也是玄野自达于顶级后全力以赴的一战，观音虽然因上次落败心境变化，但法力仍在，仍是天仙级的菩萨，较玄野要强得多。

但玄野今非昔比，早非吴下阿蒙，虽然法力不如对方，但他机巧多变，天下战术无不精通，双手初始较量，居然打了个平手。

任何人看了这时观音的形象都要大为惊讶，她生平第一次面露狰狞之色，以拂尘为武器，疯狂甩动，对战玄野，形如疯虎，和平时大慈大悲的模样判若两人，而且不像上次，上次她亏在轻敌，招招留手，如今却是全力以赴。

玄野果然压力大增，这回两人是以性命相搏，丝毫取不得巧，现在的观音，是纯粹的战士心态，也不能指望再出奇制胜。两人都是硬拼法力。

这一战，从日出打到日落，从天明打到天黑，又打到日出东方，两人对拼了上万招。

终于，当旭日东升时，玄野虚晃一招，强行后退，大口喘气着，而观音依旧气定神闲。

“痛快！好痛快！”观音仰天大笑，“好久没打这么痛快了。林玄野，真得多谢你。也佩服你，多年不见，你居然有如此进境。”

“可惜还是不如你。”玄野长吸一口气，运剑在手。

“不错了。你一个地仙能在我手上支撑上万招，论实力，你比很多天仙级的菩萨都要强了。”

她拂尘举起，“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真相，我饶你不死。”

玄野苦笑，“只要我一死，有没有真相都没意义了。又何必多问？”

观音长叹一声，“自你出现，很多事都不一样了。也好，也许你带着秘密死了，这世界将重回正轨。”

“你说得没错。”玄野道：“我就是这么希望的，如果杀不了你，就让你杀了我。”

“我成全你。”观音再次攻来，两人法力相撞。

砰然巨响，玄野终于支撑不住了，身体如离弦之箭倒撞入海中，当他再次起来时，口中溢出鲜血。

“难道我猜错了？”玄野感觉视线已经模糊，“他不会来？”

观音娇叱一声，再次扑上。

砰！这一回两人双掌相贴，实打实地拼法力。

其实观音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但她还有盈余，玄野已使尽千般手段也占不到上风，果然，当观音全力以赴时，自己仍不是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