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八、故地之情
不久他随鬼魂队伍进入鬼城,到了这儿,玄野对地府的办事流程有了个大概了解。阳间人死后鬼魂先是在各地城隍处报道,特殊情况会由城隍报之判官,派勾魂使者来拘魂魄,进入鬼城再根据城隍分发的编号由鬼卒押到各管事的判官,根据你生前所作所为判定是下地狱还是投胎,对于有道行的修行者,可能还有机会上天庭受封。
不服判官判决的鬼魂有一次上诉的机会,则由当日值班的十殿阎罗亲自审理。
当真是巧,今日值班的十殿阎罗不是别人,又偏偏是秦广王。
玄野进入鬼城知道瞒不过了,进了判官所,只要一查验身份就知道他是假冒的,趁前方鬼卒没注意,他使了个隐遁法,一闪进了旁边的屋子后。
“怎的少了一个?”进判官所前鬼卒查出鬼魂数量不对。
不久有后方鬼卒来报:“有个鬼魂说他被人打晕了,抢了他的衣裳混进了鬼城。”
“快!全城戒严!”
自从玄野上次大闹鬼城后,防范严了许多,可谓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玄野知道自己的隐遁法只是个障眼术,骗过一般鬼卒还行,万一有个法力高强点的一眼就会识破。
有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一闪身跳进了秦广王府,跳到房梁上轻手轻脚进了大殿,下面正是审判厅。
只见厅中两边站着牛头马面,鬼卒林立两旁,判官位上坐的正是秦广王,正对着跪在堂前的一个鬼魂怒道:“你这赃官。你的人事薄上记载了你贪污修葺河堤的官银,至河堤决口,淹死民众上千人之众,你还敢上诉抵赖?牛头马面,立即押下油锅地狱,处刑千年!”
“是!”
牛头马面把那生前当官的鬼魂押下去时他还在大喊:“鬼王,下官也曾造福一方,有功,有功啊!”
“功不抵过!执行!”秦广王一身正气,处事果断,手中批文,口中发落,玄野在上面看了一柱香功夫,就见他处理上百桩案子,无一差错,也算是地府能臣。
这时有鬼卒来报:“报鬼王,奈何桥鬼卒来报,有生人混进鬼城。”
秦广王怒道:“你们怎么做事的?还不加紧盘查?”
“各处盘查已毕,只剩大人府坻未查,求大人恩准。”
秦广王道:“何方屑小敢混进本官府上?岂非自寻死路?”
秦广王这话不算吹牛,他身为鬼王法力高强,寻常修行者靠近他百丈之内便会被他察觉活人气息。
可惜他不知道混进来的是他的克星,比他修为高得多的林玄野。他没让鬼卒进府查,何况查也查不出什么。
地府偶有活人混进来倒不是稀奇事,毕竟每天这么多鬼魂进城,偶有遗漏是常事,差不多一天都有一桩,大多是些有点道行的修行者,不知天高地厚擅闯地府,通常被抓住,轻则废掉一身修为,重则直接投进地狱,受烈火焚烧之刑。
秦广王没怎么放心上,他处理完公务便道:“今日已毕,所待上诉者,待明日值班鬼王再行定笃。”言罢退堂。
他退到后堂,立即有鬼仆送上香茶,他坐在竹椅上惬意地躺下,咂着嘴品茶,休息片刻。
待鬼仆一走,玄野悄然落在他身后,一下蒙住他双眼,道:“猜猜我是谁?”
一听这声音,秦广王三魂飞了两魂半,手中茶杯咣当一下掉地,“林……林玄野?”
“久违了。”玄野松开他,走到他面前笑嘻嘻的,“近来可好。”
秦广王本能地想叫人,但想了想终于叹了口气,知道叫人来也拿不住他,“林玄野,我到底跟你有什么仇啊?怎么次次要与我为难?”
“你放心。我这次就问件事情,问完就走。”
“问什么?”
“你们给流沙河与寒地城之间的幽冥通道设下法术禁制时,有什么异常没有?”
“能有什么异常?幽冥世界偶有破绽是常事,常年都在修修补补,不过例行公事罢了。”
“可这个破绽想必当年被月老和孟婆发现很多年了,为何你们没有察觉?”
“你知道幽冥世界有多大吗?十八层地狱层层要查,偶有遗漏有什么奇怪?再者孟婆是来这受刑的,本就同地府不是一条心,她不说我们怎么知道?”
“一般这事是归谁负责?”
“幽冥世界以修罗军统领云翼法力最高,当然是他负责,守护幽冥入口的不就是修罗魔军吗?”
“你没骗我?”
秦广王苦笑,“我哪敢?你三次到地府都是闹得天翻地覆,小王每见你一次就倒一次大霉,上次更因为你连府坻都塌了。求求你莫要害我,不管你要做什么,速速离去便好。”
玄野哑然失笑,“咱俩也算故人,这样态度岂非叫人寒心?”
“总之这事我不清楚,你要找,去找云翼将军好了。”
玄野见他吓得厉害,道:“好吧。打扰了。”
说完便腾空而起要往修罗斗场。
不消片刻他来到弱水河衅修罗斗场,当他在坚硬的冰面落下时,心中百感交集,千头万绪。
毕竟他在这儿呆了五百年,他熟悉这儿每一块石头的位置,每一块坚冰的形状,也是在这里,他为自己的修行打下了基础,可以说这里才是他正式开始西游宇宙冒险的起始之地。
“转眼二十年了!”他吸着这儿冰冷的空气,当年他为这恶劣的环境困挠着,受了不计其数的折磨,如今却倍感亲切,仿佛回到了故乡。
他记起什么,来到一块露在冰层外的大石下,在冰面下掏了掏,找到一块磨好的石板,上面写着五个字:林玄野之墓。
这是他当年为自己写的墓碑,当年在天兵鬼魂的折磨下,他无数次地认为自己熬不下去了,也许会崩溃死掉,也许会发疯,更有可能在五百年刑期后被托塔天王李靖杀死,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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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偷偷藏起这块墓碑,万一死了,就算尸骨无存,至少留下一点自己曾在这世界存在过的痕迹。
二十多年了,故地重游,他说不尽地感慨,他恨这块地方,恨那段受尽折磨的困苦日子。也爱这个地方,如果不是那些折磨,那些厉练,自己焉有今日?
“我会活下去的。”他小心地将石碑埋回坚冰之下,“但也难保证,不管如何,我在这世界已不虚此行。”
这时忽然弱水河上一声大喝:“哪里来的生人?敢擅闯修罗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