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终】十年一梦
079【终】十年一梦
2009年的春天,江浙一带的雨水格外多,气温又偏低,野生泥螺产量锐减,市面上的价格普遍上涨了15%。李渔歌又拿出她心爱的“泥马”,在滩涂上灵活穿梭,三指并拢,食指轻巧地一夹,泥螺还未来得及缩进壳里,就已经被利落地丢进身旁的水桶,动作娴熟得和十年前一模一样。于晓航在一旁无奈道:“姐,咱现在也是有名有姓的企业家了,这种事情,能不能就不要抢人家渔民的饭碗了?”李渔歌不以为意:“我拿给我妈做,又不拿到市面上去卖。”“有这时间,不如想想后天的发言呢?”于晓航兴奋道,“那可是要上新闻的,全公司的人都等着看呢。”李渔歌又撚起一只泥螺扔进桶里:“所以我才要在这儿捡泥螺。你要是真怕我出洋相,不如安静会儿,让我好好想一想?”这么多年过去,李渔歌还是很喜欢在滩涂上捡泥螺,特别是当需要理清思绪时,这种重复的劳作反倒更像是一种冥想仪式,不知不觉中,那些乱糟糟的念头都慢慢理顺了,要解决的问题也变得清晰起来。前段日子,她收到了永城企业家论坛的邀请。这是她创业十年来第一次获邀参加这样的高端论坛,也意味着经过十年风雨,“潮起渔歌”终于真正站稳了脚跟,能风风光光地站到聚光灯下,与那些老牌企业并肩了。作为新锐女企业家代表,她被特别邀请上台发言。而且因为“潮起渔歌”里女员工占比早已超过六成,市妇联的人特意找到她,希望她能聊聊这些年在为女性创造就业机会、搭建发展平台上,有什么好的做法。自从收到邀请函,李渔歌就在反复琢磨发言内容。她试过在办公室写稿,对着镜子练习,甚至半夜突然开灯记录灵感,可总觉得差点意思。今天,她索性放下纸笔,拎着水桶来到熟悉的滩涂,当海风拂面,指尖没入冰凉的淤泥时,那些纠结多日的思路突然就清晰了起来——她终于知道该在论坛上说些什么了。回到家,李渔歌把刚拾来的半桶泥螺递给母亲,打算回永城。陈玉玲挽留道:“一会儿就吃晚饭了,吃了再走呗?”李渔歌轻快道:“不了,林熠今天回来,我…
2009年的春天,江浙一带的雨水格外多,气温又偏低,野生泥螺产量锐减,市面上的价格普遍上涨了15%。
李渔歌又拿出她心爱的“泥马”,在滩涂上灵活穿梭,三指并拢,食指轻巧地一夹,泥螺还未来得及缩进壳里,就已经被利落地丢进身旁的水桶,动作娴熟得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于晓航在一旁无奈道:“姐,咱现在也是有名有姓的企业家了,这种事情,能不能就不要抢人家渔民的饭碗了?”
李渔歌不以为意:“我拿给我妈做,又不拿到市面上去卖。”
“有这时间,不如想想后天的发言呢?”于晓航兴奋道,“那可是要上新闻的,全公司的人都等着看呢。”
李渔歌又撚起一只泥螺扔进桶里:“所以我才要在这儿捡泥螺。你要是真怕我出洋相,不如安静会儿,让我好好想一想?”
这么多年过去,李渔歌还是很喜欢在滩涂上捡泥螺,特别是当需要理清思绪时,这种重复的劳作反倒更像是一种冥想仪式,不知不觉中,那些乱糟糟的念头都慢慢理顺了,要解决的问题也变得清晰起来。
前段日子,她收到了永城企业家论坛的邀请。这是她创业十年来第一次获邀参加这样的高端论坛,也意味着经过十年风雨,“潮起渔歌”终于真正站稳了脚跟,能风风光光地站到聚光灯下,与那些老牌企业并肩了。
作为新锐女企业家代表,她被特别邀请上台发言。而且因为“潮起渔歌”里女员工占比早已超过六成,市妇联的人特意找到她,希望她能聊聊这些年在为女性创造就业机会、搭建发展平台上,有什么好的做法。
自从收到邀请函,李渔歌就在反复琢磨发言内容。她试过在办公室写稿,对着镜子练习,甚至半夜突然开灯记录灵感,可总觉得差点意思。今天,她索性放下纸笔,拎着水桶来到熟悉的滩涂,当海风拂面,指尖没入冰凉的淤泥时,那些纠结多日的思路突然就清晰了起来——她终于知道该在论坛上说些什么了。
回到家,李渔歌把刚拾来的半桶泥螺递给母亲,打算回永城。
陈玉玲挽留道:“一会儿就吃晚饭了,吃了再走呗?”
李渔歌轻快道:“不了,林熠今天回来,我得去车站接他,再晚就来不及了。”
陈玉玲一听,赶紧说:“那把我做的糖醋排骨带上,他最爱吃这个。”
说着,转身就进了厨房,翻出个大号保鲜盒,排骨垒得快溢出来,又舀了两勺浓稠的酱汁浇上去。
李渔歌倚在厨房门框上笑:“妈,留点给家里啊,他哪里吃得了这么多。”
“你们俩一个月能回来吃几顿?难得今天赶上我做排骨。”陈玉玲把盒盖扣紧,又用塑料袋仔细裹了两层,塞到她手里,“多带点怎么了?你俩分着吃,等空了就回家来,我跟你宋姨常念叨你们呢。”
“知道啦。”李渔歌听话地接过,眉眼一弯,“等后天市里的会开完,我跟他一起回来。”
“好,好。”陈玉玲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欣慰道,“我女儿出息了,都要上电视了。十年前,妈盼着你能养活自己、过得顺心就行,哪里会想到能有今天?”
李渔歌笑道:“那您就多想想,往大了想,说不定想着想着,就都成真了呢。”
李渔歌开着车,沿着滨海大道往永城驶去。车窗外的风卷着海腥气扑进来,她余光瞥见副驾上母亲准备的排骨食盒,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她和林熠偷偷交往了一年,直到确定关系稳固才选择公开。李渔歌仍记得当时的忐忑——两家做了几十年的邻居,低头不见擡头见的,突然要变了关系,生怕长辈们一时转不过弯来。
没想到,所有人都乐见其成,陈玉玲见到林熠笑得合不拢嘴,宋知华更是三天两头暗示该准备婚礼了。只有于晓航闹了几天别扭,抱怨他们居然连他都瞒。
被四面八方涌来的祝福裹着,李渔歌常有片刻的恍惚。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被命运偏爱的人,从前,每达成一个小小的愿望,都要用尽力气去踮脚、去奔跑、去撞得头破血流。所以当她和林熠的关系就这样被所有人笑着接纳、盼着圆满时,她反而时常要愣一愣。
他们已经两个多月没有见面,林熠一直在外地奔波,几乎跑遍了长三角的各个重点城市,忙着布局新的物流业务。
这个想法始于三年前,那时“潮起渔歌”的年销售额刚刚突破两亿元,她正打算进军“菜篮子”等民生工程领域,可林熠却突然提出了拆分计划。
李渔歌十分震惊,以为两人之间出了什么问题。林熠却笑道:“你别慌,‘潮起渔歌’现在已经走上正轨,这摊子你一个人完全能撑起来。不过,你有没有发现新的商机?”
他解释说,这些年他们在海产品运输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建立了一套完整的冷链系统,这些资源完全可以支撑起一个专业的物流公司。这本身就是个潜力巨大的行当,他想将这块业务单独拆分出来独立运营,而“潮起渔歌”则专注于食品行业。
他兴致勃勃地说完,才发现李渔歌迟迟没有回应,不由好奇:“怎么了?我以为你会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李渔歌欲言又止:“我还以为你是介意……”
话没说完,林熠已经会意。自从两人关系公开后,每逢家族聚会,总有些闲言碎语。特别是他二叔那句“一个大男人总给老婆打工”,虽然他一笑置之,李渔歌却听在了心里。
“我在你心里这么小心眼吗?”林熠捏了捏她的脸。
李渔歌仍不放心:“说真的,‘潮起渔歌’是我们一起打拼出来的,你付出的不比我少。可在外人看来,我总是在你上面……”
“外人的话也值得你上心?”林熠打断她,将她抱到腿上,动手动脚地坏笑道,“再说就算是私下里,我什么时候介意过你在我上面?我还挺喜欢的呢。”
林熠总有这样的本事——明明在谈正经事,他三言两语就能把话头带偏。
可偏偏就是这股子不正经,像夏日里的一阵凉风,那些纠结的、难解的顾虑,插科打诨间就烟消云散了,让人心里觉得松快。
李渔歌赶到车站时,林熠已经在出站口等了好一会儿,见她来了,故意板起脸,带着点委屈似的抱怨:“俩月没见,还以为你能对我热情点,结果接站都晚了二十分钟?”
李渔歌只得把责任往母亲身上推:“还不是我妈,听说你今天回来,非拉着我等她炖红烧排骨,说你最爱吃这个,一磨蹭就晚了。”
“红烧排骨?”林熠眼睛一亮,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那我这二十分钟等得也值了。”
可一回到家,林熠哪还有什么心思吃红烧排骨,连保鲜盒都懒得拆,反而专心致志地“拆”起了李渔歌。
指尖所到之处,衣扣与拉链应声而落,带起一路细碎的战栗。那些被距离拉长的牵挂,那些深夜里翻来覆去的想念,此刻都成了肌肤相贴时的喟叹。
他埋在她颈窝喘息,灼热的鼻息将那一小片肌肤都烘得发烫。
“想不想我?”他含混地问。
“我那么忙,哪有时间想。”李渔歌故意道。
林熠不满,往她腰侧软肉处轻轻一掐,指腹顺着腰窝往下,像点火,又像惩罚。
李渔歌的呼吸一下子碎成断续的呜咽,只能更紧地攀住他,指尖穿过他的发,深深陷进去。窗外的路灯忽然亮起,在窗帘缝隙投下一道暖黄的光带,正好落在她微微蜷起的脚趾上。
两人嬉闹过后,等真正吃上那盒排骨,墙上的挂钟已过了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