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我要他
◇第49章我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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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林回屋的时候月见雪依旧是一个钟头前的姿势,斜靠在沙发上望向窗外,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眼下用纱布缠着固定在胸前,待医生换药时方能拆开。
由于皇子平时极少受伤,尤其是见血的外伤,因此秦宫里的侍卫和下人仆人个个心惊胆战,生怕主子遇刺受伤一事的罪过会落下一部分到自己头上。但在月见雪看来,这点伤甚至不值得主教和女皇陛下亲自前来探望,更何况比起那落在心口上的刀子又算得上什么呢?
他清楚的记得是自己割伤了自己,那个时候,不知怎么的就那样伤心。他看到昆岚手上的伤口,宁可流血也不愿意向自己献媚的决绝,突然间无比厌恶逼迫对方到如此地步的自己。
他好像并无过错,但又错得彻底,他想请求他的宽恕,但又不知道为何事宽恕,千千万万没有缘由的情绪涌上心头,眼泪就那样流了下来。
听到自己的哭声,那仿佛是无比陌生的另一个人。
“殿下。”
勒林在门外观望良久,终于打破了沉静。
“他醒了,身体无大碍,只是精神不大好。”
月见雪微微侧头回望他一眼,接着又恢复了原姿。
“叔父那边,我会尽量劝一劝,但就算念及军功网开一面,罚终归是要罚的。”
“……”
“殿下,现在感觉如何?”
勒林不敢当月见雪的面提太多关于昆岚的事,生怕对方再如昨夜那般癫狂,甚至连自己都认不出来。
幸而没有外人见到那一幕。医生来的时候两人都已陷入昏迷,因此众人皆以为皇子手上的伤是昆岚所致。若是让教会知道皇子自残,像少时的手术或“调理”再来几次,只会让他本就岌岌可危的精神状况更加槽糕。
“勒林……”
私下说话之时月见雪很少叫他的名字,如此口吻,多半是心里有事,或犹豫良久才开的口。
勒林缓步走到沙发后,伸手搭住他的肩膀:“殿下,我在。”
“你早上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殿下,手术的事不必过于在意,无论如何你都是女皇陛下唯一的血亲。”
“早就该死掉的人,连身上流的血都是别人的,哪里还算得上‘血亲’?”
“陛下珍视你,所以才对你隐瞒此事,若真只看中这副血肉之躯,又为何孤身至今把你当亲生之子抚养这么多年?”
“阿祖沙知道吗?”
“叔父自然是知道的。”
月见雪再次转过头去,不言不语。
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时常觉得自己身体里还住着另外一个人,梦里那红发少年深情凝望着的是那个人,痴迷昆岚身上那股异香的是那个人,昨夜扎抢自己痛苦哀嚎的也是那个人。
那个人究竟是谁?或许根本就是他自己?
勒林观察摆在桌上的食物,无论是主食还是茶水都少了些,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月见雪醒来之后便追问他当年自己接受的是什么手术。他不知道违背阿祖沙的命令说出隐情是对是错,但对方已然察觉出端倪,即便现在不说,只怕万不得已面对真相的那一刻会更加残忍。
“殿下,那个人已经死了,不会再回来了,这具身体完完全全是属于你的。”
“那个人,是谁?”
“不值一提的人罢了,殿下,只因为身体条件合适,家里也急需用钱钱,所以心甘情愿接受手术。”
“他叫‘小风’,是吗?”
“我不记得他的名字,或许是不知道。”
勒林在描述当年之事时省略了许多重要的细节——包括皇妃当夜诞下的另一个黑瞳男婴,以及国王亲口下达的处刑令,只说了和手术直接相关的部分。当然,也隐瞒了选择躯壳的真正条件——和他拥有高度相似的生理结构及基因环境的同卵双胞胎。
“因为疾病日益萎缩的躯体”,“唯有通过大脑移植才能存活下去”……亦真亦假的话听起来毫无破绽,月见雪并未生疑,但身为皇子他无法接受自己在使用一个平民,甚至有可能是贱民的身体。
“他没死……他还在这儿,有时候我能感觉到他,尤其在他面前……”
“殿下,那或许是幻觉罢了。”
“不……不是幻觉,我在梦里看见的那些东西,你知道的……那是他的梦,不是我的……”
月见雪反手一把抓住勒林的小臂,扭过头来,眼里满是焦炙和茫然。
“他在找‘小风’……‘小风’就是我,这个身体的主人,是不是?”
勒林往前踉跄半步,胳膊被抓得生疼。短短一瞬间,眼前之人的举动和言语令他感到陌生。记忆里他从未从皇子的脸上看过这样的表情,即便是在自己面前,或许是出于“优质alpha”的尊贵,也绝不会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错愕转瞬即逝。他用另一只手回握住对方,安抚似的摩挲,同时不动声色地释放出少量信息素。
“殿下,一具身体容纳不下两个人,如果他还活着,那您难道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吗?”
对处于情绪波动的alpha来说,高度适配的omeg息素永远是最有效的良药。月见雪如溺水之人般深深呼吸两记,心跳逐渐平复下来。
“是……我还活着,死的人是他,但他留下的那些东西直到现在还在折磨我。”
“他留下的那些东西,殿下,也是你的。”
“我的?你是指那该死的像信息素一样的香味,还是鬼迷心窍会冲一个贱民竖起来的几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