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蝴蝶 - 废后阿宝 - 刀上漂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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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蝴蝶

子时三刻,梁元敬坐在待漏院昏黄的烛火下,摊开纸张,执笔作画。

待漏院位于宣德楼右掖门外,御街东侧,是百官晨集准备朝拜之所。

按《监门式》规定,宫门至四更二点才开启,在此之前,上朝的百官都要在此等候,也有个别住在外城的官员,因为路程太远,担心迟到,便会三更天就起,在待漏院等上一两个时辰。

子时属于夜半,整个东京城都陷入了安睡。

冯益全想必也被觉明和尚用酒灌倒了,在家中呼呼大睡。

若清醒了也不要紧,这个时辰,宫门已经下钥,宫禁之法,最为严密,若无今上手书,守门官也不敢随意开启宫门,否则开门者、闯门者都会以“阑入罪”徒二年,冯益全定没有这泼天胆子。

且夜已过半,守卫也没有白日那么森严,能给阿宝成功混入司天监少带来点麻烦。

梁元敬拿起刻刀,看着阿宝说:“要不你先转过去?”

“为什么?”阿宝瞪他,“我看不得吗?”

“不是……”

梁元敬叹了声气,只能当着她的面挽起袖子,他的手臂如今已缠满了绷带,那些之前已经愈合的伤口,也因阿宝怨气的侵袭而再度裂开,虽然不往外流血了,但看着还是}得慌,而且完全没有下刀的余地。

阿宝死死攥住手掌,呼吸都滞住了,忽然后悔起自己不该出这么个馊主意。

又要在梁元敬身上添一道伤疤了。

最后一道,阿宝对自己说,这一定是最后一道了,等这次后,她便可以去投胎,没了她的怨气,他手臂的伤口便会愈合的。

“我没事,”梁元敬见她神情不对,又开始安慰她,“一点也不疼的。”

“我知道,你割罢,少……少放点血。”

阿宝底气不足地转过身去,她还是看不了刀子划开梁元敬血肉的那一幕。

片刻后,听到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好了。”

阿宝的身体开始变得灼热、轻盈,一阵红光闪过,她化作一只斑斓蝴蝶,扑闪翅膀飞上了房梁,梁元敬站在原地,仰头注视着她。

从这个视角看过去,他的脸变得有些奇怪,浑身似笼罩在烛光中,整个人也由内向外散发着温暖的光晕。

阿宝飞下去,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不要顽皮。”

梁元敬笑着将她摘下来,阿宝绕着他修长的手指飞了几个来回,最后停留在他的指尖,蝶翼上下扇动。

“去罢,万事小心。”

梁元敬抬起手,阿宝从他指尖跃起,飞出窗外,越过东京城鳞次栉比的屋脊,一路向禁中飞去。

深夜的东京万籁俱寂,苍穹呈现出一种浩瀚的苍蓝色,一轮明月倒悬在夜空,旁边陪衬着几颗稍显黯淡的星子。

从高空俯视大内,与行走在平地上的感觉截然不同,阿宝飞着飞着,忽然发觉自己迷了路,不得不往下飞,降落在一片草叶上。

她吸了点上面凝的露珠,熟悉的灼热感又席卷全身。

阿宝知道,是梁元敬怕她作为蝴蝶行动不方便,又给她换了个身体。

此时她正在一条东西向的横道上,有值夜的禁军卫队巡视而过,阿宝忙飞进一处角门后,不过少顷,一名身着宫装的粗使侍女从门后绕了出来。

太久没做人了,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让她有些不适应,阿宝跺了跺脚,左右张望了一下周围的宫殿建筑,心中确定了这儿大概是什么位置后,挑了一条向西去的小径,蹑手蹑脚地快速跑过去。

然而距离她死亡毕竟也有三年多时间了,昔年在禁中时,阿宝虽爱玩好动,却也不是哪里都能去的,被赵从禁足冷宫后,就更不能随意走动了,不过半盏茶时分,她发现自己又迷路了。

阿宝停下来,看着周围陌生的建筑,简直无语凝噎。

司天监不是在西边吗?那她往西边跑是没错的呀,这又是哪儿?

天爷啊,不会到时任务失败的原因是她不识路罢?那这也太丢人了!

她阿宝绝对丢不起这人!

正打算再找找方向的时候,她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阿宝一惊,忙踮起脚尖,蹲去殿门前一只石狮子后躲着,她倒觉得这石狮子有点眼熟来着,偏偏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正费劲想着,忽听前方有人说道:“娘娘,依妾看,祝娘子就是在故意折腾您呢,说什么腹痛不适,恐龙子有虞,都这么晚的时辰了,还惊动您过去看一趟,结果到了那里,又让婢女将咱们拦在宫门外,说‘娘子无事,已安歇下了’。哼,这么兴师动众的,就该让洪御医替她切一切脉,看看到底是真的不适,还是假的不适!”

侍女一手提着灯,脸上愤愤不平,而她口中的那位“娘娘”……

石狮后的阿宝蓦地攥紧了手,竟这般巧,来的人是薛蘅。

薛蘅身着浅杏色如意纹长褙子,外罩一件兔毛滚边披风,青丝半束,并无过多装饰,还有一绺头发从风帽里钻出来,看得出是睡梦中收到报信,来不及梳洗打扮、便匆忙出门的。

她并没有侍女的愤慨,而是轻描淡写道:“她如今身子重了,官家又令我照料好她,事关龙胎,兹事体大,小心些也是无妨的。”

侍女不忿道:“龙胎又如何?这阖宫的娘子,生过龙子的多了去了,就没她这般矫情的。娘娘,你不若如实禀告官家,让官家……”

说到此处,侍女忽然闭了嘴,因为她猛地想起来,后宫中生养过的娘子是不少,而她伺候的这一位,却是从未生养过的。

“娘娘……”

侍女心中后知后觉地生出惧意,胆怯地看着皇后。

薛蘅似未曾听出她话里的冒犯,只望着不远处的殿门,低声喃喃:“告诉他,有用吗?”

她的声音太微弱,几乎就是在唇语,尾音飘散在夜风里,侍女未听清,见她的目光落在朱漆斑驳的殿门上,不由得问道:“娘娘,您在想什么?”

薛蘅动了动唇,轻声说:“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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