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风雪见白虹(三) - 江山为簪 - 陈浮浪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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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风雪见白虹(三)

床帐里有两个人。

一个是男人,另一个也是男人。

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两人她都认识――竟然是她那名义上的相公顾安南,还有传闻中不染凡尘的银烟大师!

“你还好意思说?”顾安南额头暴起一层小青筋:“我买个糖的功夫你都能被人抓走,就你这样还好意思辅政吗?!”

暮芸立即口齿伶俐地反唇相讥:“买糖?买糖买到和尚床|上去了,顾大帅也真是有出息得很呢。”

银烟和尚在旁边叹气念佛:“……阿弥陀佛,不是殿下你想得那样……”

可惜这两人没人愿意听银烟大师说话,他只好出去说给别人听,对着一众追兵温柔地问道:“诸位,请问有什么事?”

银烟和尚顶着一头光溜溜的佛光,加上他那副清净无尘出水小白莲似的样貌,没由来地就有一层高深莫测的气质。更何况在大荆百姓心里,最有地位的恐怕既不是楚淮顾安南这些执掌千军的兵鲁子,也不是高坐庙堂的皇室贵胄――

而是普度众生,无悲无喜的佛子银烟。

传闻当年先帝送了两船寻仙用的童子童女,却出了事故沉到了海底下去,冤魂作祟,犯了台风,整个沿海边线天昏地暗,就连当地守官都没有办法了,死马当成活马医,遍请高僧前来超度。

然而沿海凶险,没人敢来,唯有银烟和尚轻飘飘只身前往,盘膝坐在礁石之上,在滔天巨浪中诵了一段妙法莲华经。

据说那日惊涛拍岸,却愣是没有一滴水沾湿和尚的衣角;他念完最后一个字,阴沉的云层便露出了一线金光,刚好将他笼在其中。

自此以后,沿海一带都奉银烟和尚为当世佛子,别的州府若有什么大旱大涝的,也都请佛子过去念经。说来也是奇怪,他每到一处,那地方往往就能安生几年,此后他在民间的信诺就越发重了,连他师父都有所不及。

幻园的府兵见了他,全都下意识地将武器别到身后,抱拳规规矩矩地问大师有没有看见可疑的女子。

“可疑的女子”顶着一头枯竹叶,和另一个男人躲在大师的床帐里大眼瞪小眼,又齐齐扭过头去。

暮芸心说算了。

用莫掌事的话说――同这个吃胭脂的货色置什么气?她拉过他的手写道:“裴璐已反,她留在牧州的眼线是莫斐。”

而并非自己先前设想的徐青树!

现在想来,当日他二人以图州使者之名进牧州,来接引的两个官员竟然全都是己方的。大概是因为图州不受重视,又没什么油水,这种接引的活于他们这些潜伏者而言自然是以一争取就来。

然而有趣的是,这两个“自己人”完全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因为他们虽然都来自顾安南这一方,却并不是同一个上峰派出来的。徐青树八成是之前何三道士送进城来的潜伏者,而那位莫掌事则是那位裴大当家送来的人。

而裴璐一反,她手里的莫斐就成了最危险的人。

不幸中的万幸是,莫斐似乎并不知道顾安南的样貌究竟如何,他的消息就到“顾大帅可能亲自进城”为止,但他又不能确定顾安南到底是什么时候进得牧州,因此当日便赶来试探。

真是好险。

顾安南大掌一合握住她的手,脸色还是很不好看,又翻开她掌心写道:“符狗已知你我就在城内,正在搜捕。”

两人交换过信息,顾安南还是气不过――

他听说暮芸被捉走了,满腔热血凉了一半,差点暴露了先前在牧州城设下的所有布置,险些豁出去今日开战,把牧州翻个底朝天去找人。

但不知道是不是家里那对“卧龙凤雏”成日念经起了作用,顾安南还是艰难地冷静了下来。

好在他在登科楼那日已经联系上了自己在牧州城埋下的武士,消息送得很快;待得发现暮芸是被逮到了幻园之后,他就直接隐匿身形翻了进来,直奔银和尚烟的住处。

方才他们正在商量如何营救暮芸,冷不防这家伙就自己送上门了。

真是吓得他一身冷汗,甚至来不及想起出发之前,张鸿一遍又一遍地嘱咐:“眼下时机还不成熟,大帅万不能让殿下知道我们与佛子的关系。”

成不成熟也顾不上了。

都被她“捉奸”在床了,还能怎么办?

顾大帅的漂亮“姘头”还在外边为“正宫”开脱:“和尚清净惯了,凡事喜欢亲力亲为,房中并无他人。”他十分大度地抬手一邀:“诸位可以进去看一看,这样也好交差。”

陆银烟这野和尚清苦惯了,床榻窄被褥薄,两个人对面坐着都得膝盖碰膝盖;暮芸钻进来的时候姿势又不大对,闻言自然而然地一骨碌钻进了顾安南怀里,委屈巴巴小声道:“官人,你姘头害我。”

顾安南服了。

他摸了摸通红的耳朵:“混账东西,你以为叫官人就好使吗?”他口是心非地把人稳稳当当圈进怀里,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心说这都什么节骨眼了还撒娇,真是没个正经。

外边符盈虚的府兵当真进来走了一遭,沉沉步履踩入庭院,落叶发出筋骨碎裂的响动。

帷帐里光线昏暗,气息交缠,暮芸像只从窝里探头的兔子似的扒着他听外边的动静,全然不管姿势如何;顾安南被她胸前的柔软贴着,暗骂一声这妖精,继而正人君子似地盘膝坐好,将衣襟遮掩似地盖住。

“好好,院子里看一圈就行了。”府兵看着银烟和尚温和的面容,只往屋里探看了一眼,见没人便迅速收回了脚,讪讪道:“打扰您了,大师千万见谅!”

银烟和尚说了声无妨,对着这几个小兵也彬彬有礼,亲自送他们出了院子,还说如果需要他配合什么都可以随时来:“不过听几位方才的说法,那女子说不定会水――会不会是从水道往内湖方向去了呢?”

府兵们哪里见过这么随和的大人物,纷纷受宠若惊地行礼,而后飞速按着神仙大师的指点往内湖花园方向撤走。

和尚关上院门,慢悠悠走回来,见两人已经出了床帐,正在自己的桌边喝茶。和尚十分不开眼地问道:“可是屋里憋闷?大帅脸色红得厉害。”

“……”顾安南干咳道:“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暮芸知道这是在问自己,便将被抓的过程说了一遍;见顾安南低眉思索,她便转向了在旁边老老实实做茶的银烟和尚,用上位者惯有的语气慢声道:“大师,你竟有这样左右逢源的功夫,从前真是本宫小瞧你了。”

她将“本宫”二字抬出来,银烟只得叹道:“和尚与顾大帅始终是书信往来,也是今日一见才知道他竟然就是当年的顾指挥使。殿下在华光寺的布……”

“好了。”暮芸突然打断了他,语带威胁道:“既然我在朝时你并没别的心思,那就行了;今后大师愿意投在谁的门下,那也是大师的自由。”

银烟和尚给他二人各奉一杯茶,十分缺德地微笑起来:“殿下放心。”

顾安南眉梢一挑:“打什么机锋?”

“没什么,是觉得你本事不错,竟连他都能收拢到羽翼之下。”暮芸啜茶:“可笑我们大荆那位白首辅,还傻呵呵派大师出来做使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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