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39章钢琴和特务

第39章第39章钢琴和特务

江穗宁拉开卧室门,便见王江站在门口。

王江满怀期盼，见门拉开，脸上顿时绽放笑容,却没瞧见哥哥江海出来,刚翘起的唇角又耷拉下来：“我哥呢？阿姨，我哥怎么不出来？”

江穗宁摸了摸王江的脑袋：“你哥现在需要思考一些问题，你别去打扰他。”

“什么问题？吃了饭再想。”王江探头朝卧室里看，想进去，被江穗宁拦下来。

“你去给你哥拨出些菜留着，等他思考清楚,会出来吃。”江穗宁反手关上门，推了把王江,“快去,一会儿咱们把菜吃完了，你哥可就没得吃喽。”

王江果然被唬住,连忙去厨房拿碗。

“别担心，”江穗宁安慰周春兰，“孩子只是一时间钻了牛角尖，会想通的。”

周春兰默默催泪，见江穗宁过来连忙擦了眼泪：“我也是为了他好，前头我和他爸爸商量,给他买个工作,正正经经上班,每个月有工资,多体面，非要学裁缝，学那玩意儿有啥用,过去那些开裁缝店的，能活下来的，现在不是去服装厂，就是到纺织厂做工，哪个还敢开店！”

看来这当娘的还是不了解孩子的心思，王海是真心想学裁缝，可又不仅仅只想学裁缝，孩子只是还没找到出路。

“春兰姐，”江穗宁喝了口水，“大海这孩子，有抱负，有想法，他想学裁缝，可却不止步于此，他喜欢服装设计。”

“服装设计？”周春兰嗫嚅着，对这个词有些陌生，想了想，道，“什么设计不设计的，说到底，不还是做衣服的？他要是喜欢，我找人给他在服装厂买个工作，进厂去学，不都学会了，哪里用得着拜师学。”

“那可不一样，我看他还是有天分的，只是没有机遇。”江穗宁并不认同周春兰。

“咋不一样？”周春兰猛地擡眼，眼眶红得发亮，“天分？天分能当饭吃？那牛棚里关着的，有天分的还少了？”

江穗宁立刻意识到周春兰的顾虑，看来当年她爸爸那个事儿，给她造成的心理阴影不小，一时半会想改变，不容易。

“时代在改变，虽然牛棚里还住着些人，但这两年也没有人再被送过来，反而有人陆续返回，”江穗宁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前阵子军区传达了中央的文件，特别提出要‘尊重知识，尊重人才’，还说知识分子是工人阶级的一部分呢。你是咱们厂的技术员，应该最清楚，咱们厂返聘的那几个老技术员，早年不都被下放改造学习过？还有被游街的呢，你看看现在厂子里还有谁提那些事。”

她伸手抓住周姐因激动而颤抖的手背，“国家在发展，要往前走，就不会再回头走老路了。”

周春兰陷入沉思，江穗宁静静看着她，希望自己刚才说的话，能让她看开一些，别在执着于过去的苦难和不幸。

过了好久，周春兰擡头望向窗外摇曳的树枝，双唇抖动：“可做衣服终究是个体营生，你也知道，那是投机倒把，哪里会有前途。”

“孩子只是说想学裁缝，那是拜师学艺，又不是要开店做生意，怎么就投机倒把了，”江穗宁知道她这是有所松动，乘胜追击道，“你这个当妈的怎么给孩子乱扣帽子呢，他学会了可以进服装厂啊。”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周春兰想说服装厂也很学，被江穗宁打断，“你说的没错，服装厂确实能学，可服装厂学的能和那老裁缝教的一样啊？过去那些老裁缝，哪个没有些家传的本事，这些本事若是学好了，再凭大海的天分，日后一准能成为服装厂的设计骨干。”

周春兰抿嘴笑了笑，显然不太相信。

“你别不信啊，”江穗宁道，“就拿裁剪来说t，有的裁剪方式能省不少布料呢。”

其实服装厂裁剪自然也是选择最省布料的方式，可周春兰不懂啊，见江穗宁信誓旦旦，想了想，觉着是这么个理，迟疑道：“这么说，让他拜师，学会了再去服装厂？”

“是啊，”江穗宁知道周春兰这是发愁孩子工作，便从此处游说，“你想想，一个啥都不会的新手和一个老师傅教出来的裁缝，去纺织厂工作，哪个能分配到更好的岗位？”

“当然是裁缝了，去了上手快啊。”周春兰压根不用思考，脱口而出道，

“是吧，”江穗宁忍不住笑道，“你看，你这不是清醒的很吗，那干嘛还拦着孩子拜师学艺呢？”

周春兰语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掉进江穗宁挖的坑里了，顿时哭笑不得：“行，你说的这些，我会好好思考，回头再和孩子聊一聊。”

“这才对嘛，”江穗宁想了想，又添了把火，“这几年，到处都流行港城那边的服饰，这说明什么？说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讲究穿着，我看着服装设计未来必定大有发展，你儿子未来可期，可千万别埋没了。”

周春兰虽然不再年轻，可爱美的心却依旧，自然知道港城的服装受欢迎，好些款式色彩设计大胆，她虽然觉着不符合自己的年龄，不会买来穿，但这不妨碍她喜欢，故而十分赞同江穗宁的话，对儿子学裁缝的事也慎重起来。

连续几日，江穗宁和周春兰利用下班时间，泡在实验室配置防晒霜，配方改了几次，终于调配出了最合适的配比。

周春兰对防晒霜的认识仅限于江穗宁的科普，虽然里头确实有防晒成分，可她依旧不是很相信这东西的效用。

江穗宁心里清楚，虽然做出了防晒霜，但做到一点儿也晒不黑，肯定是不现实的，这东西，护肤，是肯定的，防晒，能做到降低晒黑的程度，不造成晒伤，她就觉得成功了。

成品出来了，要投入批量生产，甚至投入市场，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首先，要有人试用，这个倒也简单，俩人做了不少成品，一人一瓶，余下的一半送给同事朋友，另一半，俩人专门去渔村挑选了一些爱俏的大姑娘小媳妇，说清防晒霜的效用和用法后，每人发了一瓶。

防晒霜有了实验者，倒不用天天跟踪记录使用情况，一周一次回访还是需要的，江穗宁最怕用后出现大面积过敏，好在送出去五十瓶，竟然无一人过敏。那么这安全性还是过关的，后期只需要关注这些人的使用情况就好。

江穗宁和周春兰每周会挨个儿拜访这些使用者，观察记录这些人的使用情况，但凡坚持每日使用的，皮肤肉眼可见的比原来好了，那些没有天天使用的，效果就不那么明显了。

虽然这些人一瓶都还没用完，但仅从现在的结果来看，只要不出什么意外，防晒霜投入生产那绝对是板上钉钉了。

周春兰把情况汇报给技术部主任，主任带着俩人找宋厂长汇报工作，宋厂长听完俩人的汇报，打开防晒霜，拿了点在手背上，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没什么怪味，也没什么香味，他将信将疑，可看到俩人递上来的实验跟踪记录，又不得不信，好一会儿才问道：“这东西，成本贵吗？”

江穗宁把配方递给宋厂长：“别的原材料都不贵，就是里头这个矽藻土，我是找人帮忙从东北弄来的，价格吗，我也不知道。”

宋厂长一听，就有些头大，东北啊，那可不远，不过这个防晒霜倒真是个好东西，不生产，有些可惜了。

他思来想去，那就派人去东西采购，若是矽藻土太贵，就少生产些，只供给那些部队里容易晒伤的新兵蛋子，若是便宜，倒是可以送到供销社售卖。

他打定主意，留下配方，样品和实验记录，等江穗宁几个走后，才找来采购部的主任，安排采购矽藻土的事宜。

防晒霜终于做好了，江穗宁突然又没了事做，不过好在陆野参加海上演习回来了。

演习一个月，整个人晒成了黑炭，江穗宁看着心疼，心道若是早些弄出防晒霜，倒是可以让陆野带上用。

江穗宁心里这样想着，又见陆野刚洗了脸，就拿了防晒霜要给陆野涂抹。

陆野平时一块香皂，洗头又洗澡，何事抹过擦脸油，江江穗宁伸手往脸上抹东西，下意识往后躲。

“我不用，你留着自个儿涂。”陆野躲过江穗宁的手后怕她生气，连忙解释，“我这皮糙肉厚，用了也是浪费，留着你用。”

“这是防晒霜，我自个儿做出来的，”江穗宁解释道，“你时常在外头，风吹日晒的，对皮肤不好，特别容易起皱纹，若是出任务没空儿，不擦也就算了，这在家有时间，还是用上吧。”

“防晒霜？”陆野从她手中拿过瓶子，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能防晒？”

“嗯，一定程度上能防止晒黑，防止晒伤，还能护肤，对皮肤特别好。”江穗宁说着又想给他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