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风雪明月尽别绪
冬日下雪倒是常有,足迹印上去吱吱咯咯,也不失为一番童心。不过,若不趁着落雪之前玩闹一番,等到雪停后便会被家丁尽数除去。易子皓裹着一件厚披风,出了门一个人在风雪之中漫无目的的徘徊。雪,纷纷扬扬,落在地上被冷风吹起了好几回,最终飘飘摇摇将自己揶在花坛光的枝杈间。枝杈光秃秃的,像极了谢了顶的老人。
飞雪之中,一袭白衣映入眼帘,那白衣下摆上绣着幽兰惟妙惟肖,却不及穿着它那人容颜的万分之一。花砚枫望着易子皓,悠悠的一笑,随后走进将手中的伞撑过易子皓头顶。易子皓也不说话,只是随着他静静的走着。
良久,花砚枫开口轻声道:“遇见你正好,顺便想你辞个行。”
易子皓闻声眉头一皱,随后又舒展开来:“你是要回风华城?”
“你倒是了解我,我还没说便被你猜中了。”说着,花砚枫望着易子皓霜白的鬓角,不由愣忡许久。
易子皓被花砚枫望的浑身不自在,吭了一声道:“行程定了吗?何时起身?”
花砚枫急忙收好适才的恍惚,回道:“定了,后天便走。”
易子皓“哦”了一声,想要再说些什么,搜肠刮肚却发现竟无话可说,也就作罢。二人缓缓走着,却见松竹依旧青翠,映着白雪皑皑,倒是十分惹眼。良久,易子皓再次开了口:“你既然有说要回去,自然是有十足得把握,我倒也不必再嘱托什么。只说一句再会,算作应了景。”
“再会,再会……”花砚枫兀自重复了十数遍,“算应了景”,凄然一笑,所有的话都止在唇边。
几番这转后,原以为走出了很远,却发现又回到方才相遇的花坛。许多时候,事情就是着讽刺,就像脚下这条路,走罢还至原处,却是为了一句道别的话语。
即便花砚枫不计后果神识化境,只为告诉易子皓一句话;即便神识化境里,易子皓不顾自我硬生生把花砚枫带了出来。可是,两人两心终究回不到从前。
心结,不是绳结。绳结可解,心结却是个死结。
易子皓紧了紧披风,转对花砚枫道:“天冷,我要回去了。你也别在这雪中逛着,免得招了风寒,耽误了行程。”说罢,大步流星向屋子走去,直至推来们也没有回头。
花砚枫深深望着,风雪中易子皓坚决的背影,不知怎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三年了,易子皓已经不再是三年前的他了。三年不见他长高了,一身稚气全部脱去,平添了两鬓霜白,眼神之中,也只是若有若无的疏远。
再也见不到三年前那个楚楚可怜却又天真认真较真的易子皓了!花砚枫摇头叹气,撑着伞转身离去。却不知,易子皓在门内窥望了他许久,直至他的身影消匿迷离的风雪中。
长生与风若回来时,带了一只烧鸡,两大碗酱牛肉,还有一坛酒。风若一边搁下东西,一边唠叨着:“真不知祖父怎么想的,建了这么各园子,从你这去趟厨房,来来回回需要一个时辰,还是做了马车。若不如此,怕是晚上才能回来,那时候还不饿死你了。”说话间,风若撕下一条鸡腿递给易子皓,又道:“趁着还有那么点热乎气快吃吧,破食盒子也不保温,裹了三层棉,也还是凉了还几分。”
易子皓咬了一口鸡腿,果然只是还有那么丁点的余温,反正肚子也不觉得饿,索性放下鸡腿,拿起酒坛子。啜了一口,只觉酒气十分淡,合起来索然无味,于是又放下酒,躺回到床上。
长生凑了过来,问道:“怎,不合口?”
易子皓回到:“倒还好,只是不绝饿。”
风若坐到床边,对易子皓说道:“多少吃一些,怕是祖父知道你醒了,你就有有事好忙了?”
易子皓不解:“我能有什么好忙?”
风若急道:“你怎会没有好忙!现下武斗结束已经三天了,榜单当晚便已经公布,冠首却依旧未定,估摸着不是你,便是空了。适才回来的路上,遇到之人口中净是些谈论你与花砚枫如何如何。”
易子皓嗤笑一声,道:“还有这事?”
花砚枫忽的站了起来:“不信你便问长生,我风若所言毫无半点虚假。”
“只是……”风若忽然一顿,“那些人口中的你与花砚枫却不是什么正面形象,说你与花砚枫比试是早已串通一气,故意做出来的,尤其是排在第三的那个人。花砚枫都已经实打实的胜了他,他依旧不知羞耻大放厥词。不过你也无须生气,他们经历了四天比试,却都未得那个冠首的名次,正是发酸的时候。”
“有什么好气的,别人说什么与我有什么关系。”易子皓笑道,“且说说你吧,这次比试如何?”
风若面色忽然一红,正了正衣襟:“不过是第十一罢了。”
长生突然大声说道:“若哥儿这次是失误,若不是那舒云天比试前曾找若哥儿,说是不进前十便会被他老子卸去双腿,若哥儿名次怎会在第十一名止住了。”
易子皓看着长生忽觉好笑,道:“你不是与若哥儿不对付吗?怎的这回子替他说了话?”
长生嘟起嘴巴,道:“哪有,我只是交给若哥儿做人的道理罢了。”
易子皓忍俊不禁,拖着尾音道:“对,我们的长生小哥是在交给若哥儿做人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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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若坐回床上,好一番唉声叹气,却被长生再次数落一番,最终被长生逼着连说十句“我错了”。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十分火热,直至夜半依旧不知疲累,若不是神风堂来人寻找风若定夺些许事情,只怕三个人会彻夜深聊了。
风若走时,雪已经初晴,一轮朗月挂在天际。长生有些累衣服也未脱下,倒头便睡了。易子皓却睡意全无,向来是这七日睡的过多了。易子皓悄悄起身坐到桌旁,拿起那清淡的酒水,兀自饮了起来。
酒水味道虽是寡淡,可是却极易上头,不知不觉间已是微醺。易子皓摆了个舒服的姿势,一只手拿着酒坛子饮着,另一只手却摸向胸前的衣襟。衣襟之下,是一道极深的剑痕。
留下那道剑痕的人,叫做花砚枫。
也许,不经意间,许多事情许多人早已印入骨髓,许是相逢之初便已经步步沦陷。那人也许是你的挚友,却也是你最为苦涩的一份牵挂。你深深担忧着他的安危,忧心他吃的可饱、穿的可暖,只是纵是牵肠挂肚,你却也不想让他知晓。
皓月朗朗,映照在长陵之上,多少文人墨客曾借明月抒情言志,又有多少愁肠百结与明月相迎。偌大的风家园子之中,一抹孤影坐在易子皓宿处的屋顶,端着酒一口接一口的饮着。
那个人,也叫花砚枫。
花落无声冷凄清,
砚台冰筑笔墨凝。
枫叶不曾解思量,
诗句落半月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