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谁人曾许少年时

一夜已经过去，晨光稀稀落落的散入屋中。长生再次睁开迷茫的双眼，却见易子皓正倒在地面，衣襟已被鲜血染红。一个箭步跃上前来，长生扶起易子皓，只见他此时气息微弱，静脉阻滞。于此之时，屋外如滚开锅的沸水般喧嚣。风家院内，万余人子弟都在屋外望着天空议论纷纷。屋外，秋日高阳在空中光辉万千，日光朗朗之中，一颗星辰渐渐亮起，幽明的光线带着血色。眼见着那颗星越来越亮，一夕之间，星光盛大许多，不出一刻，最终竟然可以与太阳星争辉。

那颗星散发着妖冶的血色红光，直直的向着太阳撞去。

嘈嘈切切的声音出入屋内，长生急忙安置好易子皓，推门而出一探究竟，却被眼前的景观惊住了。那颗撞向太阳的星仿佛魔鬼的瞳孔，带着诡谲的气息，似乎要称霸苍穹。

忽然，太阳登时结出十数道光幕，光幕之中道道光箭直直刺向那颗星辰。光箭飞近那颗星辰，陡然一变好似浴火重明的凤凰。凤凰，万年始祖。始祖一现，整个浮川大陆，所有飞鸟游禽忽的聚集着疯狂蹿向天幕。

“易子皓……易子皓……”四下一片幽明，易子皓耳边传来幽幽不明的声音，他循着声音的源头而去。玄黑之气如烟似雾，萦结缱绻，迷乱人的双眼，四下解释不可见，唯有一点光亮在前方，好似引着易子皓前行。渐渐行至光线前，一个背影静静立在那里。那个背影转过身来，一双眼直直望向易子皓。

易子皓不由得一愣，嘴唇翕动，吐出了两个字：“白……泽……”

那人摇头，不急不缓道：“我不是白泽，我是你师父落羽。”

“师父！”易子皓泪水轻弹而下，“师父，你不是已经过奈何桥了吗？”

“先且不说那些，你现在在我的神识里，此处或可以避开一切监视。”落羽依旧不急不缓，面色却严肃的紧，“子皓，你还记得为师曾给你一个锦囊，让你寻找一人？”

“记得，弟子自然不敢忘却。”

“积香山，周山灵气蕴藉，乃是维系天地平衡的权码。一如我推测，积香山山灵再三年前崩摧，山灵崩致使天柱折地维绝，许多灾难就此而生。为师苦寻你三年，现今终于找到你了。如今，为师只能暂时撑住天地不变，你切记要找到草木一秋。”

说罢，落羽衣袖一挥，眩光随之一闪，易子皓睁开双眼，却见四下已经天光万丈。人声鼎沸传入耳中，易子皓寻望长生不见，迅速起了身推开。

方一推开门，只见众人齐齐望着天空，天空之上飞鸟万千振翅而飞，飞鸟悲鸣啼血，滴滴禽血化作一颗颗气运充盈的各色光晕向着天际汇集。天际，凶星与日争辉的诡谲画面。凶星撞日，此番景象倒是第一次见到。

日，太阳，大地之上赖以生存的给养来源。万物因太阳星而生，若太阳星被摧毁，这天地怕是就此毁了。凶星在凤凰的围困下，忽隐忽现，却丝毫未落下一寸逼向太阳的速度。凶星向着光幕猛地一幢，光幕轰然溃散，登时巨大的热浪直冲地面，所过之处草木萎蔫，河水消瘦。波动直震得地面震颤不止，众人不稳纷纷倒地。

嗖地一声，一道蓝光平地而起，易子皓御剑而飞。但见他化指为剑，隔开手臂，随后坐在神剑所相似之上，散去五感低声吟诵道：“天地否极，魂结洪荒。血肉消化，破开桎梏。宇内万象，宁死成神，神之所藏，心宫所属……”

声音低沉，飘落下来却宛如洪钟一般振聋发聩。声音不止，渐渐的金光浮现在易子皓周身，金光荧荧如火，流转宛如星辰轨迹。于此之时，那凶星渐渐放缓了冲击，众人被这个不知名的小子所作所为吸引住，纷纷指指点点，却有一人捋一捋胡须，望着少年对身旁管家叹道：“这是……征天诀！”

管家不解：“征天诀？”

“征天诀，乃是上古混沌之时，于混沌中遗留下来的天书，记载了这世界的起源，无形无相，得知可通晓万物。相传共分为一卷《长陵序》、二卷《云瑶赋》、三卷《尽相思》，共三卷。传说第一卷为人族始祖所得，整理成章，后来辗转间遗失，千年前风家先祖曾在古月泉击杀鬼车鸟，在鬼车鸟腹中得了残卷，可征天诀终究是天书，凡俗之人又怎可得，最终仍旧不翼而飞，留下来的不过只言片语，却也是方才那少年口中吟诵的字句。”

“这征天诀到底有何奥妙？”

“其中奥妙万千，却因参悟之人不同，也各有各的道理。你若问我到底为何，我参悟的道理为取舍，而这个少年则与我完全不同，看他一番参悟，却似洞悉了天地。”

“洞悉天地？世间竟会有如此之人？”

忽而一声巨响自九霄而下，惊了风家家主与管家，二人齐齐望向天幕，只见一团离火随着易子皓的吟诵自太阳而出，凤凰浴火壮大不知大少，巨大的翅膀挥舞着冲向凶星。

凶星似是有觉察，转而避开，最终消散不见。与此同时，那少年自半空跌落下来，两鬓发丝又白许多。

“大哥哥！”一声长啸，长生向着一跃而上，竟然御虚而飞！御虚而飞若以积香山功法而论，须达到“镜玉广妙玄真天”七字诀中广阶，而长生本无修为，却如此神通，莫不是受了什么的感召？

忽然，那凶星再次现出，光芒较之此前更胜了许多。星辰迢迢，万古如是，定天时、分节令、断命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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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颗凶星，莫非就是长生命数的实化？必定如此，此前易子皓于三生石中纵观不见长生命数，可是忽的长生命数显现出来，那颗隐隐透着魔性。现下苍穹之巅这颗冲日的凶星，方一出现，长生便有了神通，而长生神通一动，那颗星再次出现，此二者浑然一体，自然就是这般解释。

这颗星本来寂寂无声，而如今却忽然一飞冲天，直逼太阳，难道是易子皓昨夜于星图中，为长生改名所致？

思及此处，易子皓撑起身子来，挥出锁相思直向奔来的长生。长生身形一滞，立在原地直勾勾的看着易子皓。

四目相交，思量千万，百结不解，挥剑难断。一双流露难以置信，一双则是万般心痛。相望，不相近。二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一把神剑横在彼此之间。不经意间凝眸相望从此纠缠，宿命与轮回中的执念一眼万年。

谁人曾许少年时，谁人曾说不相离，如见一剑横你我之间，不过也就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