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空无一人

“砚枫，我冷。”易子皓眼神迷离，双眼毫无焦距。脖子之上，一道浅浅的红色线痕爬入发髻。那道红线，便是七星海棠迷走于经脉的症状，此刻的易子皓已经是油灯枯尽。弥留之际，许多往事浮上心头，却有一人此生难忘。

那一人，与他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手足。

风凝抱着易子皓在怀中，眼泪滴落在易子皓的脸颊。易子皓只觉滚烫的一道划过腮边，浑浑噩噩的迷糊转醒，却是连眼前之人也看不清了。

易子皓微微一笑道：“凝儿，你来了。”

风凝重重的点头，想要扯出一个微笑，却事得其反，眼泪落得连珠子一般。

易子皓想要伸出手，拭去风凝的泪痕，却是浑身痛的抽搐，一点力气也没有了。风凝拿起易子皓的手，放在自己脸庞之上，久久凝视，好似一不留神这个人变会消失。

易子皓浅浅的笑道：“凝儿，还记得初遇那会子，却是恍如隔世。若我走了，你也不比伤感，我的灵魂早已经被师父拿去交易，死后我便真的一点痛楚都没有了，不受六道轮回倒是清净。”

“你不会死！”风凝重重的说道，“我不会让你死，那些曾经许下的美好，你还……”

“那些美好，我不能陪你实现了。若我走了，你便把我送到积香山脚下，找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埋了吧。那时我来的地方，我想死后能静静的守着那里。”

“不，你不会死！”风凝暗暗握紧了拳头，“相传凌家有锁妖塔，里面便是始祖凤凰的心。凤凰心，源自混沌，万事万物自混沌而生。只要得到凤凰心，我们便有了希望。”

易子皓半分苦涩半分欣慰的笑了笑，道：“你不必安慰我，若是真有锁妖塔，凌家何以至此？即便当真有锁妖塔，也未必如同传闻那样，有什么始祖凤凰的心。莫要浪费这为数不多的时光了，你我从未好生在一起相处，在我临走之前，好好陪陪我吧。”

风凝闻言，只觉心如刀割一般，字字句句落在心伤，宛若伤口上撒盐。

就这样，易子皓在风凝的怀中静静的躺着。直至日落黄昏，风五爷差人来传风凝归家，说是有要紧的事情。那时，易子皓正在安睡，风凝也不忍惊动他，便悄悄的出了屋子，随后又给白泽留了话，百般不情愿的虽来者归于家中。

一入院子，只见家里收拾的好不富丽堂皇，好似有贵客来访一般。风凝心里惦念着易子皓，只想与风五爷办完要事，尽快去陪着易子皓。于是乎径直的进了屋子。

方一进屋子，只见白国的夏王侯俊正与风五爷谈笑，原来当真时贵客。

风五爷隐隐皱眉，轻声斥责道：“凝儿，怎这般不知礼数？”

侯俊连忙打了个圆场，道：“不碍事的，凝儿小姐这性子与肃亲王世子正是相合。以后总是要结成一家，此刻又何须拘礼。”

此话一出，风凝便将一切了然于心，原来这侯俊竟是来给他说媒的。好端端的皇子，不去家国天下辅佐皇帝，净是扯一些儿女私情的媒婆子声音，当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风五爷赔笑道：“让殿下见笑了。”

却于此时，风凝秀眉一横，对风五爷道：“我不嫁！”

风五爷一愣，随后斥道：“婚嫁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等大事怎由得你做主！”

风凝冷哼道：“总之我是不嫁，若爹非要促成这门亲事，那便自己嫁过去吧！”

说罢，风凝衣袖一甩，转身欲走，却不料脚下一沉，竟被风五爷定在原处。风五爷气急败坏道：“你个不孝女，竟敢如此忤逆我！”

风凝坚定的直视风五爷，道：“我不愿意。”

风凝刚说罢，一道气浪便涤荡开来，风五爷的定身咒竟然被解了开。随后屋门被一阵风推了开，一个人缓缓的走了进来，正是摘星道人。

这不素之客，风五爷第一次见到，却也知晓刚才那么一比划的修为深不可测，于是陪了一脸的笑，道：“不知这位道长来寒舍有何贵干。”

摘星道人也不回答，兀自走到侯俊身旁，道：“夏王殿下此来替肃亲王府说媒，可曾批过八字？”

侯俊摇头，这女子的生辰，确是他无法知晓的，自然未曾批过八字。

摘星道人掐指一算，道：“若我猜得不错，凝儿小姐的生辰应是己巳年九月初三。”

风五爷一惊，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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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道人又道：“这生辰与肃亲王府世子八字相克，两人成婚必是相争，大是不祥。更何况，风家虽是名号响当当，却不过是寻常百姓，自然与王亲贵胄官宦世家无法比拟，若是嫁了过去怕是门不当户不对吧。”

这一句话，一是说了二人因缘不妥，二是话里有话提醒风五爷。毕竟两家门不当户不对，若是风凝当真嫁了过去，最多也就是个妾，风五爷一向娇惯风凝，这次本也是想给她找一个好夫家，却不想一时疏忽了。

一时之间，风五爷有些为难，适才他与侯俊说的正好，此刻若是反悔怕是多有不妥。摘星道人似是看出风五爷的窘相，于是转对侯俊道：“夏王，觉得我说的如何？”

侯俊倒是一反常态，对着道人毕恭毕敬，道：“既然道长开口说了八字不合，那我便回去如实同肃王伯父好好说一说，让他为我那堂兄另择婚配对象。”随后，侯俊转对风五爷施礼道：“如此来提亲，半路子又改了主意，当真事我唐突了。改日，必将备上厚礼致歉。”

说罢，侯俊离去了。风五爷一阵风的来到风凝身旁怒斥道：“你今日之举，真太不成体统了！”

风凝也不说话，转身随着摘星道人出了屋子。风五爷急急的追了出去，怒斥：“你以为你长大了，我就说不了你了！你不嫁，不过是因为那个将死的臭小子罢了。既然你心系于他，我便等他死了，在为你说亲。”

风凝回眸怒视风五爷：“爹，他不会死。即便他真的死了，我也不会嫁给别人，我……怀了他的骨肉！你若当真为女儿着想，便领我们完婚！”

风五爷先是愣在原地，随后怒斥道：“女孩家的清誉怎可如此玩笑，别以为我不知晓你为何如此说！先不说这事，夏王亲自来说媒，你倒是一口回绝了。如此薄了人家的面子，可想过你留给我多大一个麻烦！”

忽闻一声嗤之以鼻，摘星道人抢在风凝之前开了口，道：“我摘星观，能为肃亲王府占上一卦，乃是他三生有幸。区区一个侯俊，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罢，摘星道人衣袖一挥。霎时间雪花纷纷扬起，待到雪花落地后，白茫茫的大地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