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西风秋雨渡寒山

西风秋雨渡寒山，远望云低不见天，正是立秋之日，恰似初逢花砚枫之时。转眼间，已是过了四个年头，曾以为可以永远，却终是害了他。转到如今，唯余易子皓一人。

亭轩之内，屋檐之上落雨连成珠子，易子皓望着那烟雨潇潇，一时间却也不知是何滋味，整个人呆在原地，也就那么站着。

国婿府内，一片寂寂，雨点子打下来的声音分外清明。忽的，一件衣裳披在身上，易子皓转望去，却见长生淡淡一笑，道：“眼下都是正午了，你可是一个人呆的够了？”

易子皓转望斜雨兀自出神，道：“长生，你今年多大了？”

瞬息之间，长生怅然若失，道：“我自己也混不知晓，不过应该也是十四五的光景了。你呢？”

“我……”易子皓吸了一口凉气，“今日该是我加冠之日。早些年，师父把我抱回山上，那日便做了我的生辰，到今日刚好二十个年头。”

“如此，倒是需要个加冠之礼。”

“用不着那么麻烦，你也不消说出去，听听就罢了，全当是你我之间的秘密。”易子皓忽然一顿，转向长生又道，“那日我带你出了无尽沙，你可曾后悔？”

长生不语，拣了亭轩之内的凳子坐下，望着秋雨似是思忖着什么。昔年，长生为鹧鸪野老待到无尽沙，许是早已习惯了无尽沙中的与世无争。亦或许，无尽沙的渺无人烟，让他留有一颗纯净之心，即便后悔也不愿说出，免得易子皓平添伤怀。

易子皓轻叹一声，道：“你定是后悔，若不是我带你出了无尽沙，此时此刻你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就像砚枫一样，若是未曾遇见我，怎就会平白无故的丢了性命。到头来，一切的一切，都也只是因为我。”

“你也无须自责，好与不好，都是命运。若你当真记挂花少主，便带着他的心好好活着，即便是为了他，也不能如此伤怀。”说话间，长生起身拍了拍易子皓风肩膀。

那一双妙手回春的手，传递来许多力量，易子皓只觉心中点点温暖如夏日湖面的涟漪扩散开来，望着长生稚气未脱的面旁，淡淡一笑。

两人不再说话，默契的沉默着。良久，易子皓起了身，站到长生面前，道：“你来前，若哥儿刚走，他来这里寻我，与我说了许多，却是与你相关，你可否想知晓？”

长生不语，易子皓又道：“若哥儿说，现下风家乱作一团，各方势力暂且被压制，不过却都窥伺这家主之位。眼下这些人，除却风五爷行事稳妥老辣，但他却不愿掺和风家这档子事，于是管家请出了风家家主大选的法子，文采武斗与经营……”

“你的意思是让我参与其中？”长生出言打断了易子皓，连连摆手道，“我与这风家，毫无半点情谊，他的兴衰荣辱与我何干？”

易子皓一笑，道：“就知道你会如此推辞。不过，这却不是我的意思，而是我与若哥儿两人的意思。若哥儿说，且不论你手中的聆风令，单是这些时日，你于风家阴塔重建的诸般算筹，便是无二的人选。”

长生闻言，面色转作不悦，兀自起了身意欲离去，却被易子皓一把拉住。易子皓道：“难道你就不想为你父母洗刷冤情？他们的事情，若哥儿今日与我说了，你必是从鹧鸪野老那里听闻过，我也不必重申。我只问一句，你真甘心你父母含冤，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长生闻言，浑身一颤，转对易子皓道：“这两件事情，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父母的冤屈自然要洗刷，却是于做不做家主无关！”

“怎会无关？”易子皓直视长生道，“这风家，素来是诸般势力势力盘亘，你父母之事，若无家主这个身份，怕是你只能束手无策。所以，这个家主的位子，你必须要争，即便你不争，我也会替你争。”

“这……”长生眉目拧成一团，“这个位子，想必是风二爷与风三爷必争，我势单力薄，怕是无妄了。”

“只要你愿意，这个位子即便是被别人占了，我们也可以把它夺回来，一切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易子皓拍着长生的肩膀，铿锵有力的说道，“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几经是非我终于看透了这个理。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轻言放弃！”

一语说罢，二人再次陷入沉默。良久，长生微微颔首，缓缓的从怀中翻出聆风令，反复揉搓一番，之后重重地攥在心里，似是做了补回的决定。

望着长身的神色，易子皓终于宽了心，对长身一笑，转身走入烟雨迷离之中。烟雨迷离中，楼阁依旧斗角飞翘。

风家家主，有屋子二女，各自拥有属于自己的传奇。曾经，这五子二女中，烟雨楼阁四公子名镇江湖，除却现下在世风二爷风璟雨和风三爷风璟楼，余下两位已经辞世，各留下长生与风若两个孩子。这便是他们生命的延续，终有一日风家祠堂上留下这一代公子的传奇。

出了国婿府，易子皓直直向着风家院子走去。风家院子内，所有工期因为这雨水降下而暂时止住，风若一人在阳塔之下望着阴塔刚起的地基兀自出神，似是在追忆着风家的千年辉煌。

见了易子皓走来，风若急忙撑起伞将其迎至阳塔之下。

雨落屋檐之下，易子皓抖去身上的雨水，与风若并肩站着，望着雨水之下的风家院子。这院子里，曾经发生过太多故事牵扯着易子皓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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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里，他与花砚枫言归于好；也是这里，花砚枫舍命替他去寻人；同是这里，花砚枫与他几分几合。

这里，不仅仅是一个煌煌堪比白国国都的院子，还是一个见证了易子皓许多爱恨之地。

这里，埋藏着易子皓的深爱，那个他挚爱的女子，便是在这里舍了命于熊熊业火中护住了他。曾经一抹杏黄的衫子，化作心头一抹抹不去的伤疤，有一个名字此生此世难以忘怀——风凝。

一时心绪不平，易子皓面色惨白若霜。瞬息间，又恢复如常。易子皓平复心绪，转对风若道：“长生答应了，你我也该各自开忙了。”

风若闻言一笑，道：“这雨水，倒是来得恰到好处，正是丰收的好兆头。莫不如讲你的事情一并办了。”

易子皓一愣，随后笑道：“我的事，我的仇，不急于此时。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且等着到那日，在为他们‘锦上添花’。你我，且带着风雨大兴吧。”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而后并肩欣赏这绵绵的秋雨。秋雨点点，落于尘寰，掩去了夏日的焦燥，舞动间写尽人世多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