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雨落繁花心尤待
锥心之痛,宛若跗骨之蛆。血祭虽是除却了,却留下心痛这个隐患。未免众人担忧,易子皓将其生生的忍着,依旧与众人谈笑风生。若是着实忍不住,便偷偷服下一颗保心丸稍作缓解,如此已有半个月了。这保心丸,却还是瑶山留下来的。半个月前,易子皓方刚回答风若的宅子,瑶山便也回了来。依旧是一袭红衣,依旧是冠绝宇内的绝世容颜,只是终日沉着,眼中也少以往的神采。好似整个人,便是一尊行尸走肉。
那日,她循着她那师父腾蛇而去,易子皓却是昏迷不醒,醒来时未见到她,也曾一时心急,奈何身子骨委实太不争气,只得忍下所有思量,苦等着。
只是,瑶山回来后,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终日魂不守舍心事忡忡,时常坐在窗前发呆。
几次,易子皓想要寻味她可是发生了什么糟心的事,不过话一出口便被瑶山止住了。如是几次,易子皓也只能管住嘴巴,默默地陪在她身旁。
虽是三月,神主城内却是春光灿烂。团团锦簇的花朵之上,碧蝶与蜜蜂乱纷纷昏沉无力的东风架在这海水的湿气,是不是变会结成白雾,茫茫之间,相近不想见。
某一日,原本晴朗的空中,忽然愁云郁结,片刻后风雨大作。惊雷阵阵自云穹劈了下来,似是有谁在渡劫一般,着实令人心惊肉跳。
屋子里气息闭塞,长生兀自玩弄着捉来的一只巴掌大的蝴蝶。易子皓撑起窗子,风雨便齐齐钻了进来,正要关窗之际,却见风雨卸下落花无数中,瑶山拈起一枝折断的杏花兀自出神。未有撑伞,雨水浸湿了她的衣裙,她也全然不在乎,眼中便只有那枝折落的杏花。
急急捡了把伞,易子皓推门而出去往瑶山身畔。
一把油伞隔住了雨水,瑶山转向撑伞之人,却是眼底一片红晕。
“你看,这花开得正好,却写下了枝头。它,可会痛?”瑶山悠悠的说道。倏忽之间,易子皓只觉心中一阵锥痛,翻出保心丸往嘴里塞。
瑶山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它定是会痛,再好的花,一旦离开枝头,便是她的生命走到了尽头,又怎能不痛。”
说着,瑶山低声的抽泣着。易子皓不知该如何安慰,将瑶山轻轻揽在怀里道:“我不知晓它会不会痛,繁华草木,无情众生,我又怎能知晓。若是它们知道痛,亦是会开心,毕竟落了下来,碾作红尘,又可滋养花木,待到来年重归枝头。”
瑶山一笑,道:“好暖。”
“别在这淋湿了,否则染了风寒可是又要受罪了。且随我一道回去吧。”说着,易子皓揽着瑶山向屋子里折了回去。
是夜,雨水总归是停了。云层尚未要散,是不是闪出一道电光,却也未有雷声。青灰的天空之中,雾气氤氲,一弯月狼牙,也显得模糊不清。
瑶山靠在易子皓的肩上,坐在台阶之上,望着那轮不分明的残月愣愣的出神。良久,瑶山一声长叹,道:“子皓,你可知保心丸的药方?”
这一句不知从何源启,易子皓先是一愣,随后道:“有你在,我知晓与不知晓,有何分别?”
瑶山闻言,又是一声轻叹:“保心丸,以麝香、人参、牛黄、肉桂、苏合香、蟾酥、冰片炮制入药,此药份量必须拿捏有度,否则将化为损人害命之毒。身怀六甲之人,更是不可用,否则将会血崩。”
说着,瑶山从怀中拿出一本书册,交付于易子皓手中,缓缓道:“这里面,便是许多疗伤解毒的方剂,日后你必要将其牢记在心。”
随后,瑶山又拿出一本,对易子皓道:“这是花药谷用毒之术,你且将其熟记,免得日后有人暗算于你。”
易子皓将那本书掂在手中,不解道:“你将其交付于我,可是有何缘故?”
瑶山深深望着易子皓,道:“若是有一日我不在了……”
一语未了,便有婢女前来传易子皓与瑶山用晚膳。瑶山道了一声“我不饿,你去吧”便起身回了自己的宿处。易子皓望着那形单影只的北影,瞬息之间只觉说不明的凄凉由心底涌上灵台。好似从此以后,那一转身,便是一辈子。
婢女低声问道:“易先生,可是与瑶山姑娘一般,也不觉饿?不过,家主有令,要我务必请来易先生,否则便罚我半个月的月给。”
易子皓回过神来,对那婢女一笑,便随着婢女去了膳堂。
一入膳堂,却见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菜式酒水也是与平素大不相同。原来,四月二十八这日,竟是风若的生日。那些陌生面孔,便是风家旗下各产业与堂口差遣来此祝寿之人。
易子皓只觉自己两手空空,却是有些思虑不周,这委实也怪不得他,他此刻才知情,想必是风若有意瞒着他不与相告。不过,既然来了,便也不能是礼数,礼品自然是要备上。只是……易子皓忽然想到怀中尚有五把积香山先人从用过的剑,其中一把剑,名唤“夜阑”,剑身轻盈又雕铸着华贵的纹样,若是以它为贺礼,当真是再好不过了。
易子皓落了坐,酒席开启,祝寿之词一一说罢,贺礼也一一献上。风家,虽是多有争持,暗中相斗可比两军对垒,可这面子功夫却是做得极佳。膳堂内大大小小的礼品,零零总总堆了好一叠。
待到众人完罢,易子皓举起九尊对风若道:“若哥儿此番生辰,却是瞒着我,当真是不把我当作朋友。”
风若笑道:“子皓兄弟莫要误会,你我本是莫逆之交,何故弄哪些送礼送来送去的名堂,你来此处便是我最好的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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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子皓笑着从怀里拿出锦囊,随后解了纳海咒,将夜阑剑取了出,呈到风若面前,道:“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风若接过剑,随手一挥,只闻破空之声宛若编钟回响,正是一把上好的宝剑。在座之人,无不称奇。
风若笑道:“一剑走天涯,倒是潇洒,此剑便是我收到最好的贺礼。”
此话一出,前来送礼之人面色也随之一变,不过风若却依旧笑道:“今日有此贺礼,胜过见了许多糟心之人。更何况,哪次生辰回礼,我不是倍数相加?”
风若分明就是故意,此话一出,前来祝寿之人便坐立不安。未出半个时辰,皆是各自称醉离了酒席。众人散去,风若便急急起了身,将那剑还到易子皓手中,道:“这礼,太过贵重,我是不能收下。”
易子皓急忙推却,道:“既已送了,怎有收回的道里。”
风若急道:“你若真心与我过寿,便陪我痛快的大醉一场,无论如何,这剑我是不能收。”
易子皓一笑,道:“酒,要喝;剑,也要收。这剑,乃是我在青丘玉墟狐冢所得,曾是积香山先人所用,此时赠与你,便是希望你能如同我门先人一般侠胆剑心。”
风若正要说着什么,却被易子皓摆手止住了。易子皓拍着封若的肩膀,端起酒樽,笑道:“你的生辰,我着实高兴,今夜必要喝的酣畅淋漓。”
风若也不再说什么,笑着端起酒樽与易子皓相碰。这一夜,倒是个诗酒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