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星海无垠独徘徊

瑶山隐隐感到背后灼热的目光，转身望去，却见雪地之上毫无一人，唯余一片白茫茫。白雪向远，一望无垠，天穹之上，寒鸟飞疾。谁的思量，在残雪碧空相掩映之下，缱绻百结。北风凛冽，卷折白草，飘落落的白雪，惹了谁的愁肠？三年，说短也短，说长也长。许多人许多事，却好似浮生梦一场。

锦色琉璃掩去了易子皓的生息，瑶山自是望不见。他轻轻走到瑶山身边，望着那一张终生难忘，却不曾入梦的脸，一声长叹转身离去。

一行已远，易子皓收了锦色琉璃，显出身形向着积香山走去。

“易子皓，你站住！”瑶山的声音落入耳中，易子皓迅速转向声音源处，却见那一袭红衣双目含泪望着自己。一时愣充，呆立原地。回神之时，瑶山已经拥入他的怀中。终究，瑶山还是识破了一切。那一丝熟悉的气息，那一道熟悉的目光，她感受的真切，于是乎紧跟其后，终究是见到易子皓显出身形。

瑶山泪落，梨花带雨，哽咽说道：“易子皓，你个混蛋，我以为你死了！”

易子皓轻抚他的发丝，声音不由得低沉了许多：“瑶山，你可安好？”

瑶山抬起头，指尖拂过易子皓霜白的两鬓，幽幽说道：“三年了，已经三年了，我整个世界的寻你，却千寻不见，这三年你去哪了？”

“我……”千言万语，易竟不知从何说起。良久，易子皓开口道：“七窍玲珑引毒发，这三年浑浑噩噩，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倒是，今日为何出现在处？”

瑶山拭去泪痕，转作嫣然一笑，道：“我走过许多地方，却未有你的一丝踪迹，于是便想来这积香山试试看。毕竟，这积香山是你生活了数年的地方，或许你会本能的来到此处。可是，积香山被结阵封住，我闯不进去，也只能日日在这守着，期盼着上苍可以显出奇迹。”

也难怪瑶山寻不见易子皓，易子皓中的毒是七窍玲珑引，封住人的神魂，神魂不附，便如行尸走肉一般，即便人海茫茫中相遇，也可能擦肩而过。

封住神魂，斩断一切过往。可是，易子皓却鬼使神差的去了无尽沙。无尽沙，药王谷，瑶山的居所。一切，已经无须多言。

只是，见了又能如何？他要走的路尽是龙潭虎穴，稍有意外便是灰躯糜骨，他怎能再让瑶山随自己一同犯险。

易子皓一把推开瑶山，冷冷的说道：“今日你见了我，可安心了？如今我毫发无伤，你回去吧。”

瑶山语未有丝毫迟疑：“我不走！”

易子皓摆出一副功利的笑，不阴不阳说道：“你赖在我身边，也不过浪费韶华。我易子皓，终究是积香山掌门的独门弟子，与你相交不过是一时间的权宜之计。那日我救了，也不过是为了巧借你的力量，以此来牵制凌澈岳。现今，你于我而言，已经毫无利用价值，我也再不想见到你。”

瑶山难以置信的看着易子皓，良久支支吾吾说了一句：“我，我不信！”

易子皓冷笑道：“信不信由你，现下我与风家凝儿小姐一见钟情，她才是陪我一生终老的人。至于你，我只能说一句抱歉。”

曾经一夕间，“我愿意”三个字成了彼此山盟海誓，如今却也只换来如此冰冷的一番话。到底是我太过天真！但见瑶山抽出腰间软剑，架在易子皓的颈项之上，目光之中透着万般悲怆。易子皓啊易子皓，原来你竟是这样一个人，我瑶山看错你了。

“你若觉得有恨，便杀了我吧，是我亏欠你的，你杀了我我也无怨无悔。”易子皓缓缓闭上双眼。一样的声音，一样的容貌，却也找不到半点往昔的影子。

“哐当”一声，瑶山得剑落在地上。终究，还是没能下得了手。

易子皓再次张开双眼时，一抹红衣在风雪之中形单影只，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冰雪之中。易子皓捡起软剑，仰天长叹，随后向着积香山走去。纵有思量千万千，却也只能这样般。

积香山，巍峨耸立，万年如是。外山千重，绵亘百里，宛若愁思剪不断。过了外山，便是主峰。曾经五峰并立，欲破苍穹，后来白泽一怒，落梅峰崩，仅剩四峰，各据其位。

一个极强的结阵落在积香山外边缘，外人无法进入。想要进入，必先知晓其布阵之术。易子皓于积香山所布下结阵外一番观摩，但见结阵内敛锋芒，却杀机暗藏，应是积香山禁制之术“鸟尽弓藏”所成。

鸟尽弓藏之阵，封天锢地，却是将山体灵气锁住的最好之策。三年前，玄天印不知缘何被毁，山体灵气必然溃散。山体灵气，积香山弟子得其润养，而修通天之法。

修为本就逆天，若无山灵滋养，必然适得其反，而这结阵布的恰到好处。想来这布阵之人，绝非慕容锦一众人等。既然如此，可以布下此阵的便也只有云瑶峰首座上官笛。

易子皓眉头一紧，心下暗暗说道：“莫非上官师叔回积香山了？不对，云瑶峰一脉传承师父的意志，慕容锦与宁长老等人自然难容，巴不得将其一脉屠尽，怎会容得上官师叔回归山门？其中，必有是非。”

思及此处，易子皓浑身一个激灵。随后拍拍胸口，平稳呼吸，切莫要过多妄断，先潜入阵中再做打算。这般强大的布阵破阵之术，与迷途禁制术不同，在积香山一直被视若珍宝。迷途禁制术入门便可学习，只不过因修为高低或强或弱，鸟尽弓藏的名字虽也在入门之初所学的积香山修为总纲之中，却未有详细的布施之法。未免被魔教窥伺得了破阵的法门，其布施之法一直以口述为传承之法。且被传之人，必是需得修为达到广阶方可，布阵之人修为也需玄阶大成。而易子皓此前修为不过镜阶三重，与此阵法自然无缘。眼下欲入阵中，也只有靠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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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子皓眉头深锁，陷入深思之中。鸟尽弓藏，讲求的是尽和藏，与迷途禁制术同属禁制之术。而迷途禁制术，以星辰轨迹为布阵依照，将闯入者隔绝其外，其力量便是星辰的力量。

星辰的力量……一句话浮现在易子皓脑海中。曾经他与上官叶落、杜天涯等人一同听训他师父落羽授业之时，落羽曾说过：“禁制之术，统以星辰轨迹为依照，星轨变化万千，禁制之术也各有不同。若解禁制之术，必先习得星轨运行之理。周天星宿，总以二十八宿为分数，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各以东西南北之位……”

星辰轨迹，三生石中的锦书！易子皓迅速拿出三生石，而后就地而坐，以吟诵之法驱使三生石。

一帛锦书缓缓展开，漫天星辉随之浮现。易子皓周游星辉万千中，但飞石流星，璀璨万千。于此之时，却见一颗星辰隐隐透着魔性，便就是写进长生命数的星辰。那颗星依旧光芒万千，未有丝毫衰败的迹象。长生……命数未尽！易子皓不由得一阵惊喜，将此事记在心中，而后继续周游于星轨之中。

良久，易子皓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张开双眼缓缓站起身来。

鸟尽弓藏，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