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盗与民

”那些恶人做的什么事你又不是不清楚，若是我们投了降，听了他们的话，指不定会对我们做出什么事。”一名青年说的唇焦口燥，咽了咽口水，接着说道，”难不成你们都忘了？啊？”

他的目光所及，围成圈席地而坐的众人皆不敢与他正视，坐在最上宾，头发花白，胡子有三寸长的老者皱紧眉头，紧盯着圈中间燃烧着的炭火。

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沉重下来，每个人的呼吸声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屋子不大，没有摆放多少家具，只有东墙边有一个深色高大榆木柜，旁边是雕纹木桌。青年正对的方向的墙上开着窗子，白亮的阳光仿佛穿过了一道肉眼看不到的滤网，进入屋子变得泛黄起来。

老者吸了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他招呼那个青年坐到他身边。青年连忙起身挪动几步，随后身子挺直，跽坐道：“徐老什么意见。”

“我是老了，以后村子都得靠你们了。”老者没由头地说了句，在座的多是中年男子，肤色黝黑，沟壑纵横的双手一看就只是做足了劳动的。他们齐唰唰看向老者，没有谁说话，只等老者接着说下去。

“小亮说的也没错，那伙强盗既然盯上了咱们，势必没有放过的道理。”

老者姓徐，村子里只有他识文断字，年岁又大，所以被众人推举为一村之长。村子不大，里面人家多是姓徐，大家论起来几百年前都是一家，日子过得倒也平平常常。村外有一条不宽的河，野外小河也没个名字，喊个徐家河，也就算定了下来。

多亏了这条河。村外有不少上好的水浇地。平日里，现在正是即将收麦之时，只是不见地里有人。大片黄灿灿的麦子随着风四处倒伏。

对于农民来说，粮食就是命！

难不成还有人会不要命吗？想来是没有的。

现在村子里叫的上名号的人都挤在这个不大的屋子里，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作何打算，老者年岁大了，说话有些混浊，众人只得翘起耳朵生怕没听见或是没听清。现在可是性命攸关的时候！总得听人说个主意，才安心下来。

老者思索了下，又说道："不过，拼是不能拼的，咱们都是种了一辈子地的庄稼汉，哪能跟杀人不眨眼的强盗比。"

青年听罢想要说什么，被老者安抚下来，"小亮你别急，年轻人就是遇事就急。要我说，把粮食该交的交了，他们还能杀人不成？"

"就是，咱们老老实实交了粮，他们就是吃咱们的饭，哪有儿子朝老爹动刀子的？那可是咱们养活他们的！"

一个汉子打趣道，想到这些，众人面容轻松起来。刚才紧张压抑的情绪得到了释放，个个喜笑颜开，刚才的顾虑完全不成问题。

只有青年还想说什么，老者见状按住他说道："少想些打打杀杀，能过去就别怕丢了些粮食，我经历多了，活着才最重要。"

老者又看向窗外，目光触及远方，自顾自说道："该收麦了，一下雨，就耽搁了……"

"那么就这样决定了，你们也回去通知一下各家，准备准备。"老者下了逐客令，只留下青年留下。

"小亮，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这孩子心不坏，就是太好勇斗胜。"

"是，徐老说的对。"徐亮俯首恭敬说道："我会改的。"

"也不是说这样不行，是你要是不注意。以后就会吃亏。你是留不在村子里的，我还不了解你。半大的时候就天天嚷嚷着去城里。等带你进城，眼睛都直了。是啊，外面比村子好多了。"

徐老嘟嘟囔囔说了一堆，那个叫徐亮的青年只是恭恭敬敬，正絮叨着的时候，门突然被撞开。

徐老面有愠色，见是刚离开的徐三，喝道："急急慌慌，成何体统！"

"不……不是，村子口来了个带刀的人……"徐三断断续续说道，他这一路上跑来过，就是想赶紧通知徐老，毕竟他是整个村子唯一能拿定主意的人。

徐老瞪大了眼，胡子都根根竖了起来，"山贼来人了？他骑马了没？"

"骑了。"

"快走快走，去村口。"徐老慌忙拿起一旁的拐杖，心里着急往村口，但是步伐慢的不行。

徐三急得满头大汗，说了声徐老你忍着些，背起徐老就跑了起来。

那个叫徐亮的青年跟着过去，等到了村口，早已经有村民围观。

这可不像山贼的阵势，上次他们来时。那可是人多势众，村民个个躲在自家，山贼骑马来到徐老家，提出了要粮食的要求。徐老满口答允下来，不停作揖，等山贼一走，徐老就扶着腰叫了起来，歇了三日才稍稍好些。

徐三刚将他放下来，就迎头挨了一拐杖，徐老气的说不出话，一只手拿着拐杖不住打徐三的头，另一只手扶着腰，刚没打几下，就累的喘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