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来者 - 长安少年游 - 泽兰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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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来者

大火燃烧着一半的天空,橘红色的云被火舌撩拨,空气中只有一股木石烧灼的味道。房屋的横梁倒塌,整间屋子也跟着倒了下来。

阿吉忘不了那个画面,他就离那场大火不远的地方,他可以感受到炙热在他的脸上舔过,几根卷曲的胡须终因受不了高温,蜷缩起来。阿吉忘不了那个画面,即使那与自己无关,而焚烧的房屋,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一个刚来没多久的地方。他本来可以毫无感情,平静地注视来往奔忙救火的人,这对于以前的他来说,是完全合乎情理的事情。

门敲响了,阿吉颓然地低下头,刚才足以震慑陈伯宗的那股剑势消失不见,就像一柄昔日征战纵横的剑,终因扛不住时间的摧残,生起锈被丢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

泥土里,一条蚯蚓从菘菜的根部土壤里钻出头,它似乎闻到了雨的气息。这可不是个好事情,或许对于万物来说,雨总是功大于过的,譬如干旱的土地,一场雨意味着老天还没有抛弃这片土地上的物种。

雨,雨是一生过错。

第一滴雨落在阿吉手心,他张开手感受着雨砸在他的手上,随后分为几瓣如同花一样,绽放开来。

南方的雨突如其来,尽管阿吉还没有适应这里的语言,食物和生活,但他已经了解了,建安的雨,是不讲道理的。就像门口的人。

陈伯宗面露无奈,看着眼前这人,他敲开门第一句就问:“刚才的剑势……”

陈伯宗果断回答:“不知道,不了解,无可奉告。”正待他准备关上门时,那人伸手阻止了他,陈伯宗目光瞟到那人的手腕上,随后心中大惊。不过多年过来练就的手段,让他没有露出一丝破绽,尽管他的心里已经掀起轩然大波。

只有他们这种为了某种目的而潜伏的人,对于所有目标人物的任何特征,都会熟记于心。就在刚才,他看到那人手腕上的一道微小的伤疤。他心里已经大致可以确定这人是谁。

“只是,要不要趁这个机会……”陈伯宗装作随意模样看了看门外有没有可疑人等。等到他确认完,那人已经推开他,走进了院子。陈伯宗连忙关上门,跟了上去。

“你这人,怎么私闯民宅!”陈伯宗怒喝,他万不可露出一丝马脚,谁知道王良身边有没有跟随的高手,更别说王良本身就是一个不为人知的高手。

只希望阿吉可别看出是什么,要是在院子里动起手……我这处好地方可不好找。他心想着,环视了一下不大的院子,似乎要记住它们的模样。

阿吉握紧拳头,“伯宗,要下雨了。”

陈伯宗一愣,随后抬头望向天,喃喃道:“要下雨了么。”

天空中盘旋着低飞的燕子,一股从西边逐渐渗透过来的黑云不断侵袭,已有半边天沦陷,融入那黑云之中。偶尔能听到一两声雷鸣,本来还晴朗的天,忽地刮起几阵狂风。陈伯宗听到路上人们的吆喝声,这场雨应该会是一场大雨。

王良饶有兴趣地看着阿吉:“你就是刚才释放出剑意的人。”

阿吉没有回答他,仍自顾自得站在原地。王良没有放弃,他绕着阿吉转了几圈,就像一个挑剔的人,在选择要不要买这件物品一样,似乎要将阿吉的一切都看透。可他又看不透,尽管这么多年来,能让王良有这种感觉的人,不多。

阿吉还是没搭理他,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世界里。有时候过于沉浸于自己的世界,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可是唯有这样的人,才能完成普通人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它们似乎都患上了一种病。一种相同的病。

这种病医不好,也无药可医。果然随着一声雷响,院子里霎时被雨雾朦胧,阿吉就站在雨中,大雨模糊了他的双眼。可他的身姿却是连动也没动。风吹着院子里的树,屈服于天地之间的威压,树叶相互拥抱又分离,发出簌簌的声音。

王良和陈伯宗早已躲进了屋檐下,这场暴雨似要洗刷整座建安城一般,院外的河流奔涌着,两岸的楼阁都紧闭门窗,不时有闲人站在窗前,隔着一扇窗听屋外的风雨声。

河流中横停着一艘小船,平日里,像这种寒酸的草船是不会有资格停在这儿的,皆因有权有势的人在上游已经设置了关卡,禁止民间打鱼小船来到秦淮河。但是在暴雨的今天,却有一只小船,竟安安稳稳地在河中心,任凭风吹雨打,纹丝不动。

掀起挂在船舱口的竹帘,探出一张年轻人的脸,他看了看外面的风雨,紧接着那股雨便趁着这个间隙,前拥后挤要冲进这间隔绝于外面世界的小船中。

竹帘被放下,船舱不大,中间只摆着一张矮木桌,围着木桌做着有两个人。一个人面容沧桑的老者,他旁边是蒙着面纱,看不出年纪的蒙面人,不过看老者恭敬的态度,这三人中,那个蒙面人才是身份最尊贵的。年轻人回到船舱,先询问意思地望了望老者,老者给他个眼神,示意说下去。

年轻人这才开口道:“十八先生,前面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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