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引诱目标
他先把钱掏出来,小心翼翼塞进内兜,又继续扒拉,终于拽出件黑色短衫。
是前年在果敢老街夜市买的,洗了不下二十次,领口已经发毛,袖口还缝着块深灰补丁,是他媳妇用旧裤子改的,穿在身上有点发紧,却显得肩背利落。
接着是那条迷彩裤,裤腿磨破了边,膝盖处还沾着圈洗不掉的水泥印。
去年在工地帮人搬砖时蹭的,他当时心疼了好几天,现在却觉得这裤子“显身份”,像模像样倒是的确有点像军政府的人了。
他往腰上系了根磨得发亮的人造革皮带,勒到肚子发紧也不在意,又对着裂了缝的穿衣镜拽了拽衣角,镜里的人黑衫迷彩,比平时扛啤酒箱时精神了不少。
“这钱挣得才叫值。”阿坤对着镜子嘀咕,指尖蹭了蹭内兜的钱,昨晚跟龙楚雄在赌场包厢聊天的场景又冒出来。就说了几句“军政府收文物”“利润高”,就拿到比卖半个月啤酒还多的钱,这种“轻松钱”让他心里发飘。
他抓起桌上的鸭舌帽,帽檐压得低低的,遮住了大半张脸,推开门往旺角赌场走时,还特意绕开了啤酒摊的方向。
怕被熟客看见他这副打扮,问东问西。
老街的午后正是热闹的时候,挑夫背着竹筐喊着“让让”,缅式小吃摊飘出炸鱼的香味,阿坤脚步放得快,路过李记水果摊时,还瞥见李叔正弯腰捡掉在地上的橘子,他没停脚。
现在满脑子都是找龙楚雄,把明天啤酒摊见面的事敲死。
很明显,他昨天就约了龙楚雄在啤酒摊见面,但是龙楚雄没来,反而小张又来了。
这就意味着龙楚雄心中还是有芥蒂,所以一直没有上钩,今天还要去引诱目标。
具体的其他原因他不了解,他也不想去了解,这都是无所谓的小事。
反正完成小张交代给他的任务,把钱挣到手,这就完事了。
旺角赌场的门一推开,混杂着烟味、汗臭和劣质香水的热浪就扑了满脸,比早上更浓烈。
彩色灯泡在烟雾里晃得人眼晕,骰子撞瓷碗的“哗啦啦”声、赌徒的嘶吼声混在一起,像一锅沸腾的浊水。
龙楚雄就坐在最里侧的骰子桌前,面前堆着半摞缅币,红烟盒扔在桌角,里面只剩两根烟。
他穿件黑外套,袖口挽到小臂,正攥着三颗骰子使劲晃,指节泛白,骰子在骰盅里撞出的声响,比旁边人的吆喝声还响。
“买定离手!开了啊!”荷官还是那个留八字胡的缅甸汉子,胳膊上的蛇纹身被汗水浸得发亮,他把骰盅往桌上一扣,龙楚雄的眼睛瞬间瞪圆,喉结滚了滚。
他刚押了大半摞钱在“大”上。
周围的人都往前凑,阿坤找了个角落站着,假装看旁边的老虎机,眼角却没离开龙楚雄。
“十四点!大!”荷官掀开骰盅的瞬间,龙楚雄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旁边的啤酒瓶都晃了晃,他一把抓过赢来的钱,往自己那堆上一扔,嘴角咧到耳根:“看到没?老子说运气回来了!”
他摸起桌角的红烟盒,掏出根烟叼在嘴里,打火机“咔嗒”响了两下才打着,烟蒂烧到指尖时,他才猛地回神。
刚才又走神想昨天阿坤提的“军政府收文物”的事了。
他掐灭烟蒂,心里又开始纠结:军政府的人给的利润是真高,可万一被寸文山知道了...
指尖蹭过烟灰,心里像有只猫在挠。
他抬头扫了眼赌场门口,盼着阿坤能来,又怕阿坤真来。
他还没拿定主意。
二楼的栏杆后,雷坤捏着根古巴雪茄,烟雾在他眼前散开,却没挡住他盯着龙楚雄的眼神。
他穿件丝绸衬衫,袖口挽到小臂,手腕上的金表在灯光下闪着光,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栏杆。
龙楚雄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肯定是还想着昨天那个“军政府线人”(阿坤),这正是他要的。
“老板,龙楚雄又赢了,要不要...”旁边的管事凑过来,小声问。
他指的是用灌铅的骰子让龙楚雄输。
雷坤摆了摆手,吐了个烟圈:“不用,让他赢,赢得越多,越容易栽进去。”
他要的不是龙楚雄输钱,是龙楚雄的“贪心”,等这贪心养得再大些,不用他动手,龙楚雄自己就会把底牌亮出来。
赌场入口的布帘后,沐孟莲攥着几张皱巴巴的缅币,指节都泛白了。
她穿件洗得发白的碎花短衫,头上包着块蓝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看起来像个来赌场找丈夫的普通缅妇。
布帘上沾着油污,刚好能挡住她的身子,她盯着龙楚雄的背影,心里的慌劲儿越来越大、
龙楚雄刚才拍钱的狠劲,一点都不像平时那个会跟她开玩笑的“龙哥”,倒像个被钱迷了心的赌鬼。
她想起昨天寸文山的嘱咐,可现在龙楚雄这副样子,万一真跟人勾搭上了,她该怎么办?
冲上去拦着?
问清楚?
她又陷入到了极致的痛苦之,她摸了摸腰间的短刃,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稳了稳。
再等等,至少得看清龙楚雄跟谁接触,不能冤枉了他。
就在这时,阿坤看见龙楚雄对面的光头汉子输光了最后一笔钱,骂骂咧咧地站起来,把椅子踹得吱呀响。
他赶紧抓住机会,装作刚进门找位置的样子,慢慢往骰子桌凑,路过一个端着啤酒的伙计时,还故意撞了下,让啤酒洒了点在自己的黑上衣上。
这样看起来更像个不小心的普通赌徒。
阿坤走到空椅子旁时,赌场里的骰子局正热得发烫。
龙楚雄面前的筹码堆到冒尖,红的绿的码成小山头,他手里夹着根烟,烟灰都快掉在桌布上了也没管,嘴角翘得能挂住油瓶。
听见阿坤的声音,他斜睨过去,眼尾都带着赢钱的得意:“哟,来了?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