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迹

神迹

第二日晨起，周子承照例梳洗更衣，系好颈带，跟着其他小侍去给正君请安。

请安完毕，回到小院后，李公公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开始教针线，而是拿出了一本线装书册。

“今日是一年一度的女娲节，”李公公将书册放在桌案上，“家主已去女娲庙，我们男儿家不能前往，但要在府中小祠堂诵读《造化录》。周小侍初来乍到，对这些或许不甚了解，正好一并学了。”

女娲节？造化录？周子承心中疑惑，但还是恭敬地应道：“是，奴明白。”

云儿几个小侍显然对此早已习惯，纷纷整理好衣襟，端正地坐好。他们的神色比平时更庄重，显然对这个节日还是很重视的。

李公公翻开书册，清了清嗓子：“女娲娘娘造人之时，先造女子，赋予其孕育生命的神力。后造男子，使之辅佐女子。故女子为主，男子为从。”

周子承听着这些话，心中涌起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在他的认知里，传统应该是男为阳，女为阴才对，在西方，上帝更是先造出男人，女人更只是男人的一条肋骨。可在这个世界里，连这个最基本的概念都被颠倒了。

“女子承载生命，实为女娲造人神迹之再现。故女子天生贵重，男子天性柔顺，需女子庇护教养。”

真是可笑……

他不无讽刺的想着，这个世界的男子都要自称为“奴”，如今想来，“奴”这个字，可不就是依附在女子身边的，一株随风飘摇、柔弱无依的蒲草吗？

凭什么？

不就能生个孩子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要是在原来的世界，他早就跳起来在网络上大骂八百回了，但是在这里他只能低垂着头，状似恭敬的听着。

——

李公公念完几段关键的条文后，合上书册：“这便是我们男子应当铭记的道理。女娲娘娘赐予女子创生之能，我们当心怀敬仰。”

墨儿虔诚地说道：“女子能孕育新生命，这是何等的神迹。我们男子能得女子庇护，实在是莫大的福分。”

“正是如此，”竹儿附和道，“想那些在外劳作的女子们，风吹日晒为家族奔波。我们在后宅安心相妻教子，多惬意啊。”

云儿若有所思地说：“可惜我们没有资格去女娲庙，只能在府中遥祭。”语气里带着一丝遗憾，但更多的是理所当然的接受。

“男儿家哪有资格踏足那等神圣之地，”李公公摇摇头，“能在府中小祠堂诵读《造化录》，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

听着这些话，周子承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连参加祭祀的资格都没有，排除得如此彻底。

“周小侍，你可有什么体会？”李公公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周子承沉默了片刻。“奴深感女娲娘娘的慈悲，愿意好好学习规矩，做一个知道本分的男儿家。”

套话空话嘛，谁不会说。

李公公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好好谨记。女娲娘娘在上，容不得半点亵渎。”

半个时辰后，李公公带着几个小侍来到了府中的小祠堂。

这是周子承第一次进入这里。祠堂不大，但布置得庄严素雅。正中供奉着女娲娘娘的神像——一位身着华服、面容慈祥而威严的女神。神像前摆着香案，上面点着檀香，青烟袅袅。

正君已经在堂中等候，身着一袭素白长袍，妆容也格外郑重，他本就出身书香世家，这一身打扮更是让他似乎与这祠堂融为一体。

看到众人进来，他示意大家在蒲团上跪好。

“今日是女娲节，”正君的声音在祠堂中回荡，“家主已去女娲庙祭祀。我等男儿家虽不配踏足圣地，但要在此虔诚诵读《造化录》，以表敬意。”

众人齐声应道：“是。”

正君翻开《造化录》，开始领读。几个小侍跟着他的节奏，诵读着那些条文。

“女娲娘娘造化万物，女子秉承神力，男子辅佐左右……”

声音在祠堂中低低回荡，配合着檀香的青烟，营造出一种庄严的氛围。

周子承跪在蒲团上，口中跟着念诵，心中却五味杂陈。在这个庄严的场合，这些书中的话语显得神圣不可侵犯。

即便他心中再不认同，也不敢有丝毫表露。

连神明面前都要分等级，这个世界真是荒唐得彻底。

诵读完毕，正君带领众人向女娲神像叩首三次。

“愿女娲娘娘保佑，愿家主平安顺遂。”正君的声音中带着真诚。

“愿女娲娘娘保佑。”众人齐声附和。

仪式结束后，众人回到院中。今日因为是女娲节，不用做针线活，大家都比较轻松。

云儿感慨道：“每次女娲节，都觉得我们男儿家真是幸福。有女子庇护，不用操心外事，在后宅安心过日子。”

“是啊，”墨儿附和，“家主在外为家族奔波，我们只需在内院守好本分就行。这不是天大的福分吗？”

“周哥哥怎么不说话？”云儿注意到了他的沉默。

“只是在想刚才在祠堂里的感受。”周子承随口应道。

“第一次参加女娲节的祭祀，确实会有些感触。”墨儿理解地点点头，“不过慢慢就习惯了。我们男儿家本就应该心怀感激。”

周子承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先活下去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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