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姜美丽和姜富贵本来是不想回老家的。除了怕丢东西,黑狼和大黄也需要人照顾，他们回去又没事,就想留在春城看见。但五一回去之前,姜西大伯给姜西发了一个电报说：“奶病危，望速回。”
这消息实在是突然。过年的时候，姜老太太还怼天怼地,健步如飞，那时候老太太一顿饭能吃两个大饼子，身体健康的不得了。怎么才五个月不见,她就要不行了？
电报贵,具体情况姜西大伯没有细说,姜西想打电话回去问问，清水村又没电话。搞不清楚状况,姜西只能尽快收拾东西,准备带家人回老家。
虽然姜老太太一辈子惹人嫌,她对姜西一家没有好的时候，姜西对她几乎没有什么感情。但血浓于水，得知她要死了,姜西还是心里咯噔一下，觉得很不舒服。
姜西这样见惯了生死的人，得知了这个消息,都有点受不了。姜富贵和姜美丽两个,对姜老太太的感情更深更复杂,她们听到此消息,就更不加的受不了。
两个人精神恍惚的看着姜西,仿佛不明白姜西在说什么。姜西看她们差点摔倒在地上,赶紧和周白一起扶他们坐下。然后开始一边安慰他们,“没事，一切都有我呢。”，一边尽快安排春城的事情，等五一到了赶紧回家。
怕丧事和喜事相冲，周白没去看唐月。客车路过石县的时候，周白把她准备的礼物交给了来接站的赵素芬，就跟着姜西他们一起坐车回了大溪村。
大溪村还是老样子。村民们见了姜西他们，都很热情。姜西和周白还有事，就没有跟大家多寒暄。大家也知道姜老太太要不行的事情，看姜家人行色匆匆，他们就识趣的没有过多打扰。
说了句，“节哀。”众人就各自忙去了。
姜家的老房子，因为长时间没有住人，显得有些破败和冷清。不过，姜老太太的事情，太让人挂心。周白她们也就没管家里什么样，放下东西，她们连口水口都没喝，就去了清水村的姜家老宅。
老宅那边，姜家的的人几乎都在。到底是亲妈、亲奶奶，姜老太太为人再不好，她要过世了，她的孩子们全都拖家带口的回来看她，给她送终。
姜西大伯就站在院子里等姜西一家，看到姜西他们回来了，他就憔悴的迎上去跟姜西说话。跟姜承恩谈了一下，周白她们才知道，为啥姜老太太突然不行了。
原来这事还是姜西他三叔害他。姜承前这个人，被秦三丫惯成了一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够的窝囊废。以前有姜富贵一家供养他，他不干活，也能吃饱穿暖，喝酒打牌。现在姜西一家不让他占便宜了，他们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去年，靠着扣秦三丫手里的存款，姜承前继续潇洒了生活了一年。今年秦三丫的棺材本都被扣没了，姜承前的好日子就没了。
钱没了，冤大头没了，姜承前一家不干活，还想喝酒吃肉，那不是做梦吗？姜承前吃不了苦，又想过好日子。为了博一把，姜前承就想空手套白狼，以姜家老宅作为赌注，去跟别人赌。
赌这个东西，十赌九输。姜承前以前被坑过无数次，可他依旧不长记性，总想着不劳而获。这回，他没有例外的又输了。
输了老宅，姜承前没有钱往回赎，他就又哭着喊着回家去找秦三丫，让秦三丫救他。可秦三丫是真没钱了，姜富贵和姜美丽又让姜西接进了城里。秦三丫找不到能拿捏的人，弄不来钱，她就想耍无赖，不让设赌局的人，来姜家收房子。
只是，人家敢开赌局的人，会怕一个胡搅蛮缠的老太太吗？
以前秦三丫胡搅蛮缠那一套好使，是因为姜西他们让着她，不跟她一样的。现在，来秦家收账的打手又不是秦三丫的孙子，人家跟她一点儿关系没有。自然不买她的账。
秦三丫不闹腾，他们这种要账的人都要打人。现在秦三丫闹腾不休，人家当然不会客气。秦三丫到底是七十多岁的老人，平时身体再好，她也禁不住打手们的拳头。
眼看老太太要被打死了，姜承前终于男人了一回，不再躲在秦三丫身后，让秦三丫给他善后。可他出来晚了，秦三丫被打了一顿，身受重伤，已经救不回来了。
姜承前一看秦三丫奄奄一息，设赌局的打手们还想收姜家的房子。他就疯了一样跟他们对打，眼看打不过，姜承前就拼命的跑出了包围圈，跑到了镇上革委会，把设赌局的人都给实名举报了。
“你三叔这么干，算是给你奶报仇了。可他作为参赌人，也被公安抓了。除了他，打你奶奶的人，设赌局的人，还有其他参赌的人也都被抓了。公安那边的意思是，你三叔举报有功，可以戴罪立功。如果咱家交五百块钱的罚款，他们就能把他放回来。他的那些赌债，因为设局的人都被抓了，也全都不算数了。如果咱们不交钱，他就得在牢里被关一年。到时候，他可能会跟着那些设赌局的人一起去劳改。”说着，姜承恩又生气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对姜承前这个三弟，他真的又爱又恨。
“本来这事，跟你们没关系，我不想跟你们说，让你们跟着你三叔闹心。但你奶要不行了，怕你们见不到最后一面，我就发电报把你们叫回来了。”
“小西，一会儿你带你媳妇还有你爸妈，进去看看你奶吧，她要是说什么不好听的，你别和她计较。”
姜西大伯这话是美化过的版本。本来姜老太太要去世，姜西大伯确实要叫姜西他们回来。但他特意说这一下，是因为这次急着叫姜西他们回来，是姜老太太的要求。
姜老太太强撑着一直没咽气，就是为了等姜西回来。求姜西救救姜三叔。
姜老太太闹腾的那些姜承恩都没细说，但姜西对他奶非常的了解，听姜承恩说完事情的始末，姜西差不多就知道他一会儿要面对什么了。
“放心吧大伯，我知道该怎么做。”姜西给了姜承恩一个放心的眼神，就领着周白她们推门，去了姜老太太的房间。
房间里，秦三丫奄奄一息的躺在炕上。肉眼可见的，她伤的很重。闻到屋子里重重的药味，看着秦三丫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周白暗自心惊。
看来这次姜三叔惹得人，是真的混不吝。这帮畜牲，连老人都下得去手。真的是都该死。
姜西握住周白的手，安慰了一下周白。让她别怕。姜美丽和姜富贵看到这样的秦三丫，全都捂着嘴默默的哭了起来。
姜西进来的时候，秦三丫还在昏迷中，并没有醒。姜西的几个姑姑，正在秦三丫身边照顾她。看见姜西，她们红肿的眼睛里，都是惊喜的希冀。
“小西你回来了。”姜西的大姑，声音沙哑的跟姜西打招呼。
“嗯，大姑，二姑，三姑。”姜西打完招呼，“大姑，二姑，三姑。”周白也跟着姜西与姜又菱她们打招呼。
众人打完招呼，还没寒暄几句，昏迷中的秦三丫就像感受到了什么似的，睁开了她那双凹陷混浊的眼睛。
看到姜西，老太太那双无神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了璀璨的神采。
“姜西……姜西，快！……你快过来！”秦三丫死死地盯着姜西，拼命的想要伸手去抓姜西。可惜她现在身体虚弱，根本抬不起胳膊。
秦三丫这个样子，姜西当然不能让她着急。快步走到秦三丫的炕边，姜西抓住了秦三丫的手。“奶，我在这呢。”
秦三丫看姜西过来了，艰难的喘了口气，被姜西扶着坐了起来。等这口气顺过来，秦三丫才满眼希冀的望着姜西，求他说：“姜西……救救你三叔…救救他……他不是坏人……罪不至死啊……姜西……以前是奶不对，你就看在你爷爷的份上……呼呼……救救你三叔吧……”
说完这一大段话，秦三丫累的呼哧呼哧喘个不停，姜西没开口，没表态的时候，她就死死的攥着姜西的手腕不撒手。
秦三丫人之将死，为了这最后的一点儿希望，她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力气与勇气，死死的盯着姜西。缓过了一口气，秦三丫又继续求姜西说：“姜西啊……你三叔被我宠坏了…奶现在要死了……你就帮帮他吧……他是你爷的儿子…你爷活着的时候…他也是孝顺的…姜西！奶求你了啊！”
秦三丫越说越激动，一口气没上来，好悬没直接过去。
姜西跟姜又菱给秦三丫拍了半天，秦三丫才吐了一口痰，把这口气倒过来。眼看着秦三丫就要死不瞑目，姜富贵和姜美丽忍不住拉了拉姜西的衣角，让他先答应下来。
至于要不要做，可以等秦三丫走了再说。
姜西被一屋子的人用希冀的目光盯着，他只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温和的对秦三丫说：“好，奶，你放心吧，三叔的事，我不会不管的。”
有了姜西这句话，秦三丫肉眼可见的高兴了很多。她对姜西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一瞬间就精神了很多。
“好！好！”这一刻，秦三丫看着跟没事人似的，说话、呼吸都顺畅了很多。
秦三丫这个样子，一看就是回光返照，姜又菱看着鼻子一酸，捂着嘴哭着出去把姜承恩他们都叫了进来。
秦三丫看着进来的大儿子，大闺女，大孙子，外孙女和重孙子……她拉着姜西的手，突然有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