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拐子 - 穿成七零福气包的对照组 - 雪下金刀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38章 拐子

穷,还是其次。

在这个年代,物质匮乏,但人人都有饭吃,不至于饿死,穷能让大家抬不起头,穷能让家庭受困,但大家都穷习惯了,因此没有太大感觉。

现在摆在众人面前最迫切的任务是:修好屋顶。

屋顶上的茅草被狂风卷走,现在大风已歇,队员们就得赶紧补好自家的屋顶。屋顶的茅草很常见,用的是长杆小麦的麦秆,秋收过去,队里积了大量的麦秆,麦秆被队员们当做柴火,堆在自家的柴房屋里。

现在,大家从柴房柴堆的最底部,挑出没被风雨打湿的干燥茅草。小孩点燃火把照亮,女人细心地把茅草一堆堆捆好――不能用散的茅草,散的茅草固定不住,太轻飘。

男人们则踩着梯子,爬到屋顶上去检查自家屋顶上的木头,搭房顶需要圆木头打底,再将茅草一一铺上去。有些圆木头被大风吹在地上,还有些则因为年久,已经长了虫,用手一摸特别朽,这种木头也必须换。

在困难时候,一家人齐心协力渡过难关,才能将苦日子也变成回忆里的甘甜。

楚枫楚深打着火把,将火把举得高高的,陈容芳扎着茅草,温柔望着两个孩子:“把火把拿远些,小心火星子伤到你们。”

“好。”楚枫楚深听话地将火把拿远一些,不对着自己的脸。

梯子上的楚志国听着妻子和孩子们的话,心中暖流滑过,有了需要守护的家人,才能让他在面对凄风苦雨时生出力量来。

生产队大多数人家都这样其乐融融,除了一家――年春花家。

年春花皱眉看着自己垮了的房子,受了伤的小儿子楚志业,莫名痛得就差在地上打滚的福团,就犯了难。

现在自家一堆伤员,这修房子可不像补房子,是个大工程。年春花低头想了想,吩咐一大家子:“现在太晚了,我们先不修房子。”

“妈,那我们住哪儿?”蔡顺英没忍住询问,“要不,咱们先把没怎么垮的瓦房那边给补一补?今晚大家有个落脚的地儿?”

年春花见蔡顺英敢挑战自己的权威,三角眼一狠:“现在补房子?那我问你,志业谁照顾?病了的福团谁照顾?”

蔡顺英心说,李秀琴照顾呗,总不可能为了两个人搞得全家人没地儿住。

年春花叉着腰,“我不妨把话给你们挑明,现在呢,志业救了大人物,别看他这次没去开会,但开会也不过就是队里这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咱们的眼光不能放那么短,以后志业的天地,在外头呢!”

“你们也不想想,叶工那样的人,孩子吃点饭他都要给钱给票,这么宅心仁厚,他就亏待不了志业!”

一番话说下来,蔡顺英、楚志茂等人心里真的打起鼓来,生怕自己亏待了楚志业,将来被报复。

年春花又说:“福团的大福气,那就不必说了,这次志业救大人物,就是福团的福气点化的。好了,话也给你们说到这儿了,能不能沾光,看你们自己的造化。”

她扫视家里所有人,做最后的总结:“现在,大家不用补房子,房子等明天后天重新修,不然大晚上的,房子垮塌成这个样子,万一咱们去修,踩到钉子斧头的怎么办?你们,还是太年轻了。”

李秀琴弱弱问了一句:“那,妈,咱们现在住哪儿?”

年春花脸一僵,对,她们现在住哪儿?不论什么未来的大前程,大福气,她们总得先找个落脚的地儿啊。

最后,年春花拍板定音:“咱们现在先去住亲戚家!”

一家子都有些尴尬,尤其是两个媳妇。这……不年不节的去亲戚家打秋风?这也太……落魄到让人瞧不起了吧?

可惜,现在没人敢反驳年春花,只能拖家带口地去投奔楚家的亲戚:楚老五。

楚老五的媳妇儿周芳强压着不快,乡下就是这样,哪怕她再看不上年春花这一家子,可是亲戚间的情分始终在,拉不下脸子来赶这一家子出去。

可周芳实在拉不出笑脸来,家里正在补房顶,却来了一堆客,她还得腾出手去照顾好客人,这不是添乱吗?

好不容易周芳楚老五等人修好自己的房顶,就到睡觉的时候了。

周芳身为主人家,在围腰帕上擦了擦手上的雨水,安排住宿:“春花儿,今天咱俩一起睡,再加个二妮、四妮。咱们四人睡一间。让老五和你家的孩子睡一块儿,其余男的和俺家儿子一块住,媳妇和我家儿媳一起住。房子不宽裕,挤一挤啊。”

“哦,对了,还有这个福团,你和媳妇们一起睡。”

年春花一听就懵了,这和她想象的不一样:“这个,他五婶啊。”年春花也知道现在是在求人,因此态度还不错,她商量着,“让福团和我们一起睡吧,上房暖和一些,福团这孩子一直就金贵。”

周芳诡异地看她一眼,含糊敷衍:“上房睡不了这么多人。”

年春花则一锤定音:“那就让二妮和福团换!”她轻而易举地打算牺牲二妮的东西给福团,这种事,年春花在家里做得多了。

没想到,周芳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年春花:“你这话说得我就听不懂了,二妮就不金贵了?就她福团一个人金贵?”

周芳摆摆手:“我这眼睛看着,二妮比福团好些,安分守己的。再则说,二妮的外婆,是我的实亲,她的品性我也是了解过的,我家二妮哪儿不金贵了?”

她是二妮那边的亲戚,看见自家亲戚受欺负,怎么可能不向着二妮?

“这……”年春花讪讪的,她在家里可以作威作福,可现在寄人篱下,她就不敢掰扯了。

至于福团,更是脸都红完了,二妮……比她好吗?头一次,年春花要拿好东西给福团被人阻止,福团就有种说不出来的尴尬感。她习惯了得到年春花给的好东西,习惯了一家的资源供养她一个,现在发现别人不是这样想的,福团就有种丢脸臊皮的感觉。

可惜周芳可不会同情她,这福团今年也七岁了,是能明点事理的年纪。

要是一个懂点道理的孩子,看见二妮的好东西被拿来给她,都会知道拒绝吧?她可倒好,睁着双眼睛白白嫩嫩地看着,这副做派,周芳顶瞧不上,只是没法儿和一个孩子计较。

周芳牵着二妮的手,横了眼蔡顺英、楚志茂,意思很明显,你们两人就看着自己女儿被欺负?

蔡顺英、楚志茂尴尬得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要说这年代,生产力匮乏,乡下思想也非常落后,重男轻女的现象普遍存在,之前妇女队长就组织人在镇上贴“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宣传海报,还拿粉笔在墙上写着“不许遗弃女婴”“不许杀女婴”之类的字。

要是楚志茂这夫妻俩,喜欢大壮,忽视二妮,大家心里门儿清他们重男轻女,也不会多说啥――恶一旦变成了群体都会犯的事,群体就会为恶洗白,冠以习俗之类的名义。

但是,一个收养的福团,每天伺候得跟个祖宗爹一样,天天鸡蛋羹红糖水地喂养着,苛待自己的女儿,这不是亲疏不分、脑子有坑吗?

周芳决定今天晚上离这群人远点,他们太神奇古怪、不讲道理了。

不说年春花如何尴尬,福团因为被周芳说了一句嘴如何委屈难受,今夜到底是平平安安过去。

除了顾廷森来送了一次钱,顾廷森一路打听,才打听到年春花一家借宿在这里,他敲开周芳的门,那双眼晦暗、冷漠,除开对福团以外的所有人都没有温度和色彩。

周芳打着哈欠,披着衣服过来开门,一开门差点手抖把门给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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