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白虹录.谢幕
火光融于天际的旭光之间,可汗大营走火的消息不胫而走。淮安前线的大军顿时乱了阵脚,坐镇的主帅是可汗长子,从可汗还只是一个部落之长时便随其发迹。
他不是那种养尊处优之人,可是天意有时就是如此,他随可汗征战近二十年却从没有什么像样的功勋。可汗虽有意传位于他,可没有功勋的他很难服那些部族长老们。
草原的规矩是强者为王,本来一个个松散的部落在遭遇雪灾时联合在一起,可汗凭借着他的能力在比武大会上力压各个各个部落的勇士,又凭着南下时的一路势如破竹才令那些长老们认可自己。
如今可汗年暮,那些部落的长老就各怀各的心思了。可汗若想扶持长子即位,必须得让长子也拿出点功勋才能服众。为此特意将他安排到前线大军之中。
如今可汗出事,他远在前线反倒误了事情。那些长老谁不想扶持自己的势力?他必须立刻赶回上京。其他几方面的各部亲王此刻也是这番想法,弃下部队即刻返回上京。
林于㷥抓住这个机会,水师早早就至江阴一带出发北上山东黄海。山东百姓受胡人压迫久矣,开战前便已有义军四处举事,借此机会更是风助火势。若是平时,斩木为兵的义军自然无法应对胡人的精锐,可是如今胡人大军在南守备空虚,又有朝廷相助。一时间,临沂、泰安等各地相继举事,一支义军甚至攻下了济南。
相传其中一人为青犀转世力大无比,却又文采斐然,有勇有谋。在其率领下义军一路攻城掠地兵锋直指济宁,直切胡人运送辎重的运河。
那南边胡人十几万大军本来就打算因粮于敌没储备多少粮草,存放在宿迁又遭大火,现在连后路也断了。大军顿时便乱了阵脚,没有了主帅的指挥后各自为营,那引以为傲的骑兵甚至要将自己的坐骑宰杀以作口粮,在反攻之下根本组织不起抵抗。为了争夺仅有的粮食、北上的通道,一度将兵戈对准了自己人……
林于㷥不比史宪邻,他深知化敌为友的道理,凭着放粮一招便收编了不少被充入士兵。加之义军不断前来投靠,林于㷥的大军一时十万之众,正以摧枯拉朽之势一路北上。
那济南的义军首领正年少意气风发渴望光复中州,得知林于㷥北伐之事,顿觉意气相投便带领义军一路南下投奔林于㷥。
道是,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
三月二十.谷雨
细细的雨中,还是当年那处小亭,插入石中的剑已经被青苔覆满。一盏孤灯点起,两人彼此相望。竹林摇曳,掀起一片青色的海浪。
雨淑手持一把青伞为白自在遮住额前的雨丝,灯光在细细的银丝中折射出一片光影。白自在从背囊中取出一个雪白色的剑鞘,灯下竟反射出一片光泽。“姑娘赠予在下了两件信物,在下没什么能给姑娘的礼物,这剑鞘外面是天蚕丝制成的水火不侵,赠予姑娘。”
雨淑接过了剑鞘“谢过公子,我还要回衡山去打理门派中事务,待事务稳定,一定前往雪山拜访公子。不知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
“在下还有事要处理,还要浪迹江湖一段时间。与姑娘就在此分别了。”
雨淑抬手抱拳行礼“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白自在亦道“后会有期”,心中莫名感慨,面前的这人还不知道他为了她和完颜清定下的交易,长沙距离衡山不过百里……
四月初五,德州
一艘漕船北上于运河,朴实的漕船没有任何额外的装饰,混在一众运船之间没有任何的不同。他不仅要防着义军,更要防着自己人,现在想置他于死地的人可不少。
长子推开舷窗,望着平静的水面长舒了一口气,当时如果晚了一天便要被义军拦于济宁了。
大军,没了便没了罢……只要回去还有机会。
却见窗外一个人带着斗笠,独撑一支竹筏悄悄靠近。还没有看清那人的脸庞,却见那人忽然一脚拨起筏子上的一根长竹竿,另一只手一把抓住。一步助跑,纵竿一跃,顿时听得的头顶上忽然一震……
烟尘散去,一名脸遮面具的黑衣人站于船中。护卫见势不妙,抽刀便直冲上去,几道挥刀不中却被他抓住机会,握住半截竹竿向着那没有盔甲防护的身子一击……
完颜清不会记得那天被面前这位哥哥当作狍子射杀的奴隶,不会记得那些与他再无关系的事情。他只记得
“终归,地位才是一切。”
看在亲人的份上,完颜清给他留了一个全尸。
四月廿三,洞庭湖
夜色下的八百里洞庭,没有风的湖面,如同一块墨玉磨成的石桌,湖中的一条大船上,却是暗波起伏。船中,一盏接着一盏的灯光照亮了庭堂。堂上那人,罩衫下那雪白的肌肤甚至能反射出灯光,右手的银钩上印出的影子囊括了在场的所有人,两侧客桌上聚满了各色人等,仔细一看或是江湖上各大恶人,或是湘楚之地山头上的响马草寇,竟无一个好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能把他们聚到一起的,只有足够多的银子,和一个足够震慑住他们所有人的恶人,恶人中的恶人。
他的左手握着一个杯子,一个妩媚的女人正躺在他的腿上“各位,兵强马壮者为王的道理各位都懂。我将各位召集在此的目的想必各位也已经知道了。三十万两白银在下已经为各位备好了,接下来就看各位的手段了。”
“拿下长沙,不择手段。”他手一握,那杯子在他的手中慢慢的变形。那腿上的女人慢慢爬起来,如同一只暹罗人养的宠物蛇,妖娆的搂着腰身子趴在肩头上。
正在这时一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响马站了起来,只见他满嘴龅牙左脸上还凹了一块,脸上几道伤疤都证明着这不是一个那些文人雅士整日说的文善之人。
“才三十万两银子,打发谁呢?”话音还未落,只见那手中的那杯子飞出,径直从他那凹陷的左脸上滑过一道血痕钉在了一旁的木板上。
“诸位,我白某是一个商人。各位既然嫌钱不够,那么在下也只能多加些钱。”他缓缓站了起来,动了动手上的筋骨。“三十万两只是一个定金,诸位拿下长沙后,不仅这城里的东西全归你们在下一分不取,诸位凡取下一个人头换二十两银子。”
夜的洞庭湖,吹起了阵阵长风,搅碎了湖中的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