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次日早上5点，意识沉睡在黑暗中的仲星文陡然清醒，出现在熟悉的私家花园里。

右前方不远处是一栋豪华别墅，冷冷清清的，没有看到人走动。周围绿草如茵，灌木丛被修剪成动物的形状，百花盛开在篱笆中、花盆里，五颜六色。

花园比上次更有生机，明显有人打理，放眼望去，是一种井井有序的美丽。

翠绿的草地上，布置着长椅和儿童秋千。仲星文看到了超小号的江修齐，比他之前梦到的还要小，看起来只有三四岁。

年幼的江修齐蹲在长椅前，没有玩秋千，而是在看草坪中搬零食碎屑的蚂蚁。

他看得非常认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擡头看一眼坐在长椅上的女人。

那个女人身形瘦削，穿着松垮的白大衣，披散的头发异常凌乱。她有一双圆圆的虎耳，一根布满黑纹的白尾巴。

身为虎族兽人，她身上看不到一点霸气，整个人的气场十分消沉，仿若一个病弱膏肓的患者。

女人双眼凹陷，眼底的黑眼圈特别明显，她看向江修齐的目光却万分温柔。

她伸出瘦骨嶙峋的手臂，摸了摸江修齐雪白的软发，有气无力地问：“小齐喜欢蚂蚁？这些蚂蚁比妈妈更有趣吗？”

江修齐偏了偏头，躲开了她的手，仍旧目不转睛地看蚂蚁搬运食物，时不时从手中袋子里掏出零食，捏碎在草坪上。

女人叹了口气，温柔的目光逐渐转为悲哀。她固执地抚摸着江修齐的头发，离开长椅，蹲在江修齐的身边，望着小孩说：“小齐，你是不是在怪妈妈没有陪你？”

江修齐听见这句话，眼睛瞬间充满雾气。他往旁边挪了一步，狠狠揉搓眼睛，声音又奶又闷：“妈妈你工作忙，我不会打搅你。”

女人收回手，面露痛楚，将视线移开，和他一起看蚂蚁，过了许久，抱歉地说道：“小齐，是妈妈对不起你，但妈妈确实没有更多时间陪你。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学会独处，好好成长，要保护好自己。”

仲星文梦到此处，很想蹲在江修齐另一边，陪年幼的他聊聊天、一同玩耍。

爹不爱娘不疼的，看起来怪让人心痛。

这位亲妈说了几句抱歉的话，然后将一张写满文字的纸塞进江修齐的口袋里，不舍而难过地看了会儿江修齐，忽然起身离开。

她没有一步三回头，那完全是个决绝的背影。

她走了后，江修齐擡头往她的方向望了一眼，眼眶里的水珠子啪嗒啪嗒地掉。他抱着膝盖什么话都没说，静静地看着下面的蚂蚁被泪水砸得四散开来。

这个梦到这里就结束了，仲星文对江修齐的成长经历无比心疼，越来越觉得江修齐拥有如今的性格是有原因的。

他很快被扯到另一个梦境中，这是一个古怪的清醒梦，怪异得让他怀疑自己其实在做普通的、天马行空的梦。

梦里的事物虽然清晰，但是很没有逻辑。兽人怎么会和异族交谈呢？异族怎么会穿上古神教廷的白色法袍，向兽人传教？

在七个兽人中，仲星文一眼锁定站在边缘的裘澄，这是七人里他唯一认识的人。

这是和裘澄有关的梦，仲星文在内心道。

明亮的房间里，周围什么也没有，四面墙、天花板还有地板都是纯白色，干净得像新刷了一层乳白油漆。

房间正中央，蠕动着一团恶心的肉块，长着三个畸形脑袋、十双血红的眼睛、数十条触手。这明显是个异族，应该生活在那些异星才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房间，没有任何管制措施？

异族，通常来说没有固定长相，都长得奇形怪状，令人恶心。

它们邪恶、没有人性、没有理智，脑子里只有繁殖的念头。

它们没有性别之分，繁殖能力异常强，既可以两两繁殖出一窝异族出来，又可以无性繁殖，克隆出一堆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幼年体。甚至，有个别异族能像蘑菇一样释放出顽强的孢子，这些孢子能抗住高剂量宇宙辐射、真空与极端温度，飘过太空，在蔚蓝的联邦星球上扎根，带来灾难。

军队常年轰炸异星，试图消灭它们，然而它们始终存在。

它们不仅繁殖能力特别强，生命力更是强得离谱，什么都吃，泥土、矿石都能消化，在极寒、极热的残酷环境中也能活下去。

异族出现的时间并不久远，谁都不知道它们从哪里来，为什么占据偏远的七个星球。百年以来，消灭异族成为了兽人们的共同目标，参军人数年年上升，然而过去了这么多年，异族不仅没被消灭，还有进化、变强的趋势。

明亮房间中央，那只异族很奇怪，它似乎有意识与理智，竟能张开三张嘴巴说话。

“古神会赐予你们新生。”

“疾病与痛苦会离你们远去。”

“孩子们，请跪下膝盖，虔诚地接受古神的祝福。”

每张嘴巴张开，发出来的声音和普通兽人相比，没什么区别。一个脑袋一句，说完后，站在房间里的七位兽人忽然听话地跪下，一脸麻木地匍匐在地。

仲星文仔细观察边缘的裘澄。她头上的毛发稀疏到不剩几根，光秃秃的有些难看，皮肤上还长满深红色的藓。

她像极了没有灵魂的木偶，被异族的话语所操控，僵硬地跪向地面，慢吞吞地把头低下去。

三米高的异族，是一大坨恶心的肉状物。它移动时，法袍飞动，从侧面看去，能看到它触手根部长满坚硬的羽毛。

它伸出七根触手，搭在七位兽人的额头上，三个长满眼睛的脑袋喃喃自语：“静下心来，聆听古神的声音，接受古神对虔诚信徒的馈赠。”

话音一落，七位兽人如同发疯的野兽，忽然开始变形，露出獠牙、长出利爪，抓住额头处的触手撕咬，吞咽入腹。

他们维持着半人半兽的形态，面无表情地咀嚼着手中的血肉，对于那流出来的黑红粘稠液体毫无所觉。

空气中飘荡着浓烈的腥臭味，仿佛一群死鱼被冲上岸，在草丛堆里腐烂了几天，风一吹，四面八方都闻得到。

这会儿，仲星文确信了，这是自己能力招来的梦。因为画面太清晰了，他还闻到房间里浓郁的气味……他恶心得想吐，不想再看下去。

但是清醒梦不受自己控制，他只能忍着恶心，继续接收画面与气味，等到七位兽人吃完，向穿着白色法袍的异族道谢后，他才回归到自己的身体，从床上弹起。

“呕……”仲星文坐在床边干呕，鼻腔肺部留存着那股腥臭味，过了好几秒才变淡一点。

他跑进浴室里刷牙，疯狂地往嘴里灌水漱口。可无论怎么洗漱，那股臭味儿依旧在，停留在他的记忆里，久久不散，让他觉得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都是腐臭的。

仲星文清洗完，在房间里发呆，缓了很久才缓过来，感觉四周没那么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