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江琛开门的时候,周梁轻看到沈司尘已经坐在沙发上了,他正在投入地看剧本,即使没擡头他也关心地问了一句:“手机修好了吗?”
周梁轻拿出新手机晃晃,“修不好了,直接换了个新的。”
沈司尘合上剧本,很严肃地看着她,“今天那人给你的纸条呢?”
周梁轻一愣,把纸条拿出来,“你怎么会知道那个人给了我纸条?说起来他真的很执着,我都被他整不好意思了。”
“纸条给我吧,我处理。这人在圈内的风评不太好,还是不要与他过多接触。”沈司尘接过周梁轻的纸条,上面的“骆安”两个字更刺眼了。
周梁轻闻到了八卦的味道:“阿?风评不太好?”
江琛适时出来插话,“骆安一年前出过车祸,脸受过伤,整容修复了,后来听跟他合作的人说,他脾气有点古怪。可能是之前好不容易能当个男二男三的现在只能小配角了,这心态上没转过来。”
是了,今天看到他去试戏好像也是试的配角的戏。
好奇心驱使周梁轻去搜了一下骆安的简介,照片里的骆安确实帅气,反观今天见到的男人好像确实沧桑了些,眉眼能看出来还是这个人,但是轮廓大体有些不像了。
周梁轻的怜悯心又上来了,“听起来也怪可怜的。”
沈司尘看穿她的心思,“你别想着又打算当心灵导师,骆安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他提醒周梁轻看剧本,“说说剧本的事,我想的是最后这个be的结局要不要改一改,或者在番外改。”
周梁轻持有不同想法,“为什么要改?我觉得be就挺对这个剧本味儿的,你也喜欢上那种强行合家欢大团圆的结局了?”
“我只是觉得,既然剧本的立意也是打破黑暗迎来光明,那破晓之后是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人坠入黑暗的,所以这个故事里的人都是可以活下去的。”讨论剧本的沈司尘确实很正经,他坚定的眼神仿佛觉得能救全世界一样。
周梁轻觉得在辩论功夫上她比不过沈司尘,“那就按你的意思先试试看吧。”导演和制片人都不知道会不会同意,既然沈司尘这么笃定,就按他说的来吧。
第二天到了给总导演和制片人试戏的时候,这次他们演绎的片段不再是之前那段牢笼戏份,而是结局的最后一段。
沈司尘和周梁轻在这个片段里没有空间上的对手戏,却有着心理上的牵引戏。
——
阿允在狼牙军卧薪尝胆多年,为的就是今日一举歼灭狼牙精锐士兵,他以黑蛊和白蛊传说之事,制造幌子请君入瓮。
他吹奏竹笛,引蛊虫入体,以大批毒发之势剿灭狼牙军。
奇怪的是,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一股暖流正在涌动,不像是书中描写的,蛊虫入体催毒发会魂飞魄散,他更有种重获新生的象征,恍惚间,他的眼睛好像能看见了,只是一瞬,他便倒在了地上。
破晓降至,阿允醒了。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仿佛看到了唐家堡的太阳在缓慢升起,从黑暗一点点变成光明。
阿允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发疯似的冲向牢笼,却发现那里只剩下铁链,他扶着石墙缓慢滑落到地上,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不……不会……一定是有人救了她……”
——
沈司尘由视死如归再到迷茫视物,他的每一个细节都拿捏得很好,当他无实物表演冲向牢笼的那一刻演技爆发得现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周梁轻看着心也被揪紧了。
画面里的男人始终没有掉一滴眼泪,他只是抓着头不停地重复着那句话,好像重复着就能再看到故人。
——
阿允直奔到唐家集的入口,他记得阿晓每天都会来这里看看有没有寄给自己的信,只要等到晚上,阿晓就会出来收信了,一定是这样的。
周梁轻此刻扮演回忆场景里的唐将晓,是古灵精怪的少女跑出来收信的画面。
这一天的信来得特别早,仿佛知道他就站在这里等一样。
天色在慢慢地变亮,送信的老者递给了阿允一封信和一个机关弩,并且告诉他,这是阿晓留给他的。阿允接到信的那一刻还想着,他要等阿晓回来一起看。
老者没再多逗留,只是告诉他如果不看的话,等到月夜时分,这封信上面的字就会消失了。
阿允慌了,他其实一直从醒来,就再也没能安心过了。
他最终打开了那封信,也打开了自己的眼睛。
信里是阿晓告诉他,她一直都知道他想要复仇,所以在那晚酒醉之夜就将蛊虫交换了,她说她还想治好他的眼睛,她还说要他记住自己的名字。
“阿允,如果我们有缘,我们还会再相见的。你不要难过,你可千万不要难过,本女侠可最不想看到别人难过了,这样本女侠就要来哄你,我不要面子的吗?阿对了,说了这么多,我都忘记和你说我的名字了!你要记住喔,我叫唐将晓!”
不知为何,眼睛好了,反而哭不出来了。阿允拿着那把蓝色机关弩,抚了又抚,好像要用一生把它擦干净。他擡头看到唐家堡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天光乍现。
“阿晓,唐家堡的天亮了,可我看不到了。”
——
沈司尘久久没有出戏,他还维持着那个擡头的姿势,他分明眼眶已深红,却坚持没有掉一滴眼泪,他的手握着那把机关弩,机关弩在聚光灯下折射出冷冽的光,导演喊咔的声音像是从深水里传来的,带着沉闷的嗡鸣。
记忆里仿佛出现那间漆黑的房间,那时周梁轻垂落下来的手也是这般苍白,暗红色的血顺着手指一滴一滴落到地上,微弱的呼吸扑在他的耳畔。
“沈司尘?”周梁轻悄悄靠近他,轻轻握住了他的手,现场的顶灯忽然暗了两格,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晃了晃,像是黑蝶被风吹乱的鳞粉。
现场杂音潮水般退去,掌心的脉搏突突跳动,机关弩应声落地,沈司尘在嗡鸣声中转身抱住了她,他把头深深埋在了她的颈窝里,温柔的清香透过衣服渗进来,底下浮着的是活生生的体温。
当下所有嘈杂都被过滤成模糊的背景音,周梁轻僵硬的肩胛骨在他的掌心渐渐发烫,像那年在病房里,阳光穿过窗户落在他握住她的手上。
周梁轻察觉到这个片段应该是触动了沈司尘,她轻轻拍着沈司尘的背部,像是哄小孩子一样,还好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已在他演完以后退出去了。
她和沈司尘之前合作的那部剧也挺虐的,她记得拍完沈司尘还挺高兴的,怎么这会儿一个小小的试戏片段就变成这样了。
直到江琛走进来,沈司尘才慢慢恢复了自己的情绪,他对周梁轻说了声抱歉然后进洗手间收拾自己了。
看到现场只剩他们三个人,周梁轻忍不住开口:“沈司尘他这是怎么了?之前一起拍的时候也没见过他这么难出戏阿?”
江琛叹了口气,“可能是触景生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