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礼堂的顶灯刺得林星漾眼睛发酸，她攥着主持稿的手指微微发紧，指甲在纸面上压出几道月牙形的痕迹。台下黑压压的人群里，只有最后一排的初蕴清晰得像被对焦的特写镜头——他单手支着下巴，琥珀色的眼睛在暗处依然明亮，像某种夜行动物的瞳孔。

“下面有请校长致辞。”林星漾念完这句，余光瞥见初蕴身旁的男生正疯狂用手肘捅他，挤眉弄眼地示意他看台上。初蕴面无表情地踹了对方一脚，却在她目光扫过来时，轻轻擡了下嘴角。

林星漾差点咬到舌头，赶紧低头翻稿子。

主持结束，教导主任一把拉住林星漾：“你坐三班那边，你们班位置不够了。”

三班的空位恰好挨着a班几个女生。林星漾刚坐下，扎高马尾的女生就凑过来：“你和初蕴很熟？”

“啊？就……同桌。”

“他从来不理女生的。”另一个短发女生压低声音，“上次我问他题，他只写了三个公式，连句话都不说。”

林星漾捏着矿泉水瓶，不知为何有点窃喜：“他……其实话挺多的。”

“哇——”几个女生同时拖长音调，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远处，周苒初站在8班队伍末尾，死死盯着这边。

回班路上，林星漾小跑着追上周苒初：“苒初！待会去小卖部吗？”

周苒初脚步没停：“不了。”

“那放学……”

“我和祁嵩约好了。”

林星漾愣在原地，看着周苒初头也不回地走远，马尾辫甩出的弧度像把锋利的小刀。

接下来的三天，周苒初的视线永远避开她。交作业时绕道走，食堂看见她就换座位，连晚自习前雷打不动的操场散步也取消

了。

林星漾在第n次被无视后，把脸埋进初蕴的错题本里哀嚎：“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初蕴头也不擡：“你上周三午休吃了她的草莓大福。”

“那是去年的事了好吗！”

语文课上，林渡白推了推眼镜：“周苒初的周记，我读一段。”

周苒初猛地擡头，脸色刷地变白——那本子里的心事从没打算公开。

“友情像苔藓，晒不到阳光时也在生长。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阴暗处的植物，看着别人站在光里……”

林渡白的声音戛然而止。周记本上明显有被泪水晕开的痕迹，后半页被撕掉了。

教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空调的嗡鸣。

林星漾突然举手：“老师，我能接后半句吗？”

不等回答，她站起来直视周苒初的后脑勺：

“那我帮你把整面墙刷成反光板。”

全班爆笑。周苒初的肩膀微微发抖，不知是哭是笑。

（以下为周苒初视角）

其实她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

那天看见林星漾被a班女生围住说笑时，胃里突然涌上酸涩的泡沫——就像小时候发现妈妈更关注姐姐的家长会。父亲走后，

她最怕的就是“被剩下”。

祁嵩说她是醋缸成精，她抓起物理书砸他：“你懂什么！”

撕周记本那晚，她盯着天花板到凌晨三点。写“苔藓”时满脑子都是林星漾在聚光灯下闪闪发光的样子，而自己缩在阴影里，连

吃醋都显得可笑。

直到那句“反光板”砸过来。

下课铃响，周苒初堵住要溜的林星漾：“解释一下。”

“解、解释什么？”

“反光板。”周苒初板着脸，“你要怎么刷？物理公式还是星空涂鸦？”

林星漾眼睛亮起来：“可以涂荧光粉！晚上也发光！”

“傻子。”周苒初突然把额头抵在她肩上，“……对不起。”

林星漾愣了两秒，猛地抱住她：“周苒初你个大笨蛋！”

沈砚书经过走廊，看见两个女孩在窗边闹成一团。阳光穿过她们交握的手指，在地面投下蝴蝶形状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