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陌生的眼神
周末时间，朗清苑要比上班时热闹了些。
虞琛醒的很早，现在是夏季，他总是会在六点半准时醒过来，楼下的住家阿姨也不过刚起，看见他并不惊讶，擦擦手，准备早饭去了。
虞家的庭院种了许多的花，因为虞母喜欢月季的原因，空地上摆满了高高生长的月季。
长的太好，足足有两米高，风一吹，满枝的花就颤颤巍巍地抖动，不时飘落下几片花瓣。
用过了早饭，虞琛就见虞母摆弄着花瓶里的花，花都是刚摘下来的，满屋子的香气。
“今天你顾阿姨一家会过来，琛琛去换个衣服吧。”
虞琛点头，垂眸看了眼身上穿着的浅蓝色睡衣，在家的时候，他总是很随性，虞母也不会挑剔，所以只要不出门，他总是一副睡衣的装扮。
衣柜一眼望过去便是白，白色体恤，白色衬衫，一大堆。
他套了件短袖的衬衫，下面配的是到膝盖的短裤，在夏天里，这种衣服总是会更加舒适凉爽的。
两家离得近，不过几步路的距离，等虞琛换好衣服下楼，顾阿姨和盛叔叔已经坐在楼下了，倒是又没看见盛明空。
“小琛今天身体怎么样。”顾阿姨一眼注意到。
“好多了，昨天是太累了。”虞琛坐下，倒了几杯茶。
“你明空哥哥等会就来。”话一说完，顾阿姨才意识到现在的虞琛和以前不一样了，盛明空是谁他都不记得了。
“阿姨给忘了，明空是我儿子，比你大六岁，你们小时候玩的可好了。”
虞琛眼睛在果盘上转了一圈，切成块的蜜桃颜色粉嫩，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这句话。
百种话在心里都浮现了一遍，正在从中去挑选最合适的一句时，盛明空来了。
来的及时，刚好能够让他忽略顾阿姨的话，去看一看那个从小玩到大的盛明空长什么样。
“琛琛，你看看，这是你明空哥哥，还有印象吗？”虞母拉着虞琛的手，满怀期待地询问。
虞琛摇摇头，眼睛在盛明空身上打量，一副第一次见到的样子。
盛明空即便是夏季也穿着白衬衫和西裤，扣子一丝不苟地不露下一个，他个子很高，光是站着都给人很大的压迫感。
听见两人的话，盛明空看了过来，对面的虞琛和从前相比变化不大，但那双眼睛里没有了过去看着他的温情，全然是陌生，以及不自然。
盛明空解开手腕的扣子，将衣袖往上卷了几下，动作有些急躁，但卷起的袖口依旧平整。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让人觉得即便虞琛忘了他，他也没什么感觉。
“没关系，你明空哥哥人很好的，重新认识一下也是一样的。”虞母虽然失望，但怕自己的表情就伤害到虞琛，依旧笑着安慰说。
“是，就当重新认识一下。”盛明空率先移开视线，细微地皱了下眉。
“明空哥。”虞琛眨了下眼，没去喊那个甜腻腻地称呼，去掉一个字便让两个人的关系从亲密回归到了寻常那会。
“嗯。”盛明空伸手将一直拿着的东西递给虞琛。
深蓝色的包装盒，个头不大，以至于虞琛直到他拿出来才注意到，他接过盒子，看了一眼身边的那个人，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送他礼物。
虞琛拆开盒子，里面是一只手表，表盘深蓝，点缀的碎钻如同夜空中的璀璨星子。
盛明空依旧是那副没有表情的样子，也没有解答他的疑惑，坐在沙发上将茶水一饮而尽，好像周围的一切都没有茶壶中那飘飘荡荡的茶叶来的有趣。
他猛然想起，在几个星期前他曾无意中说起过很喜欢这一款表，只是因为限量，实在太难买。
他觉得盛明空是不会记得这种小事情的，因为他只说过一次，还是不经意的一提，但盛明空依旧记住了，这种细节若是放在从前，他会开心一整天，放在现在？他居然觉得有些好笑。
“谢谢，不过不需要送我东西的。”虞琛垂眼看着表盘，伸手想要还给盛明空。
盛明空没接，只是扫了一眼后，就淡淡地说：“当做事你开始新人生的庆祝礼物。”
没有情绪的声音说出的话却透露着一股子讽刺，这是他不曾有过的情绪。
虞琛愣了一下，没再提什么还给他的事情，只是噔噔上楼找出一只他新买还未拆开过的钢笔，直接放在了盛明空面前的桌子上。
“回礼。”是陌生而又冷淡的一个举动。
这是虞琛在失忆之后第一次见到盛明空，意外的，没有他想象中那种悲痛的情绪，他不知道，这究竟是因为他爱盛明空不够深的原因，还是因为深刻的爱恋早已在几年的没有回应中流逝的细碎。
表盘上的碎钻被阳光照的刺眼，分割出光在地面上投下小小的彩虹倒影，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打了个招呼后，虞琛去了庭院，没有注意到盛明空停滞在面前的手。
盛明空回头忘望了眼虞琛离开的背影，虞琛个子不矮，但骨架小，看起来有些瘦弱，衬衫被束在裤腰里，显得腰更细，一双又直又白的腿从深色短裤中漏出来。
他挑了下眉，眼睛直直地定在桌上的小礼物上，半晌后动作恢复到方才的自如，一向看不出神色的脸上依旧平静。
“张姨，我妈跟我说了婚约的事。”盛明空对一旁正聊着天的虞母说。
“说起来也是我们对不起你，小琛从前那么喜欢你，也是我们主动提出来的，现在小琛失忆，我们想着，看看你是什么想法。”虞母说。
“我和我妈也说过了，婚约的事就先这样，如果小琛哪天有喜欢的人了，到时候再解除。”盛明空说，他剥了一颗荔枝，果肉放在白色小盘中，白白胖胖地很可爱。
盘子内很快就装了几颗，他却突然停顿下来，这些荔枝看起来就很甜，可他其实不喜欢荔枝的味道，但虞琛很喜欢，又总是嫌弃剥壳时会弄脏手指。
“阿姨，这件事先别和小琛说，他要是知道肯定不愿意继续的。”盛明空用湿纸巾擦了擦手，端起那盘剥好的荔枝，去的方向正是庭院。
虞母和盛母对视片刻，弯了弯嘴角。
庭院内，绿植在头顶形成一个天然的遮阳棚，开着紫色小花的藤蔓垂落下来，恰好遮住一旁的躺椅。
虞琛听见脚步声，从躺椅上坐起身，将那只刚收到的手表放在桌上，穿过稀碎的花枝，依稀看见朝这边走过来的高大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