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孙小狗赔罪
王爵没有直接回家。
他揣着满腹对钱老倌的算计和对吴仁义的警惕，脚步一拐，先去了周老栓看守的肉摊。
傍晚的肉摊已经收市，周老栓正就着最后一点天光，用力刮洗着厚重的木质案板，水花混着零星肉沫溅在地上。
看到王爵过来，他连忙放下刷子，在破旧围裙上擦了擦手，“王令史，您来了。”
“老栓，昨天交代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王爵开门见山，目光扫过略显空荡的肉摊内部。
周老栓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丝完成任务的振奋，“王令史放心，我天没亮就出去了，跑了附近三个相熟的屯庄，好说歹说，又许了比市价高两成的利，定下了八头肥猪，五只壮羊！庄头答应明天一早就派人送过来！钱……暂时赊了一半，另一半按您的意思，用咱们后续三天的砖坯抵了账。”
“好！干得好！”王爵心中一定，拍了拍周老栓的肩膀，“明天货一到，立刻宰杀，把场面弄热闹点！要让整个黑石营都知道，咱们这肉摊，生意红火得不得了！”
“明白！”周老栓重重点头。
虽然不明白王爵为何要突然如此大张旗鼓，甚至不惜亏本赚吆喝，但他知道听王爵的准没错。
离开肉摊，王爵又快步去了砖窑。
窑厂此时依旧没有完全歇工，一些工人还在清理场地，为明天的活计做准备。
石柱正指挥着两个人将最后几车新出的砖坯推到晾晒区码放整齐。
“爵哥！”见到王爵，石柱抹了把汗迎上来。
“昨天让你办的事，妥了吗？”王爵一边问，一边目光锐利地扫过窑厂各处。
石柱凑近些，声音压得极低，“妥了！爵哥你放心，我亲自带信得过的兄弟办的，那三千块好砖，昨晚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挪到东头废土围子里了，上面还盖了破草席和枯枝，保证没人发现。今天我也按你教的，跟几个来问砖的人透了风，说是有大主顾包圆，暂时不零卖了，让他们过几天再来。看他们那样子，还真信了，有点着急呢！”
王爵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做得不错。这两天稳住，无论谁问，都这么说。”
“明白！”石柱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结实的牙齿。
确认肉摊和砖窑这两边都已按照他的计划准备就绪，王爵心中那块悬着的大石才算稍稍落下。
有了明天肉摊的“销售盛况”和砖窑“供不应求”的假象。
再加上他准备“精心修饰”的账本，应该足以应付吴仁义的查账。
甚至能进一步巩固自己“善于经营”、“财源广进”的形象。
让吴仁义更加舍不得轻易动自己这根摇钱树。
心情稍缓，他这才拖着略显疲惫的步伐，踏着渐浓的暮色往家走。
然而，就在离家不远的那段熟悉土路拐角。
一个瘦小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墙根的阴影里挪了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是孙小狗！
他依旧是那副低眉顺眼、畏畏缩缩的样子。
“王……王哥……”
孙小狗的声音细小得像蚊子哼哼，带着哭腔，“我……我可算等到您了！”
王爵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露出惊讶，“小狗？鬼鬼祟祟的，吓我一跳！”
孙小狗像是被王爵的语气吓到，身子缩了缩，“王哥……我……我是来跟您赔罪的！上次……上次乱石坳那事……我真不知道会弄成那样啊！我表叔那边……他们……他们也不知道抽什么风，怎么就……就动起手来了！差点害了王哥您！我……我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怕您怪罪……”
他一边说，一边偷眼觑着王爵的脸色，观察着他的反应。
王爵心中明镜似的，这哪是赔罪，分明是试探！
试探他王爵经过那晚的惊魂后，对这条线还有没有兴趣，还敢不敢继续往下走。
也好，正合他意！
王爵脸上阴晴不定，变幻了几次，最终化作一声带着后怕和余怒的叹息，“哼！赔罪？小狗，你知不知道老子那天晚上差点把命丢在乱石坳！要不是……要不是我机灵，跑得快，现在你就能去乱葬岗找我了！”
他刻意表现出一种惊魂未定又心有不甘的复杂情绪。
孙小狗连忙点头哈腰，“是是是！王哥您受惊了！都怪我！都怪我没打听清楚！可我表叔后来也说了，那纯粹是误会！是那边的人太紧张，以为王哥您带了官府的埋伏……他们也没落着好，中了埋伏，伤了一个，回去也被上头狠狠责罚了！”
他刻意强调北蛮那边也吃了亏，试图平衡王爵的怨气。
并再次将原因归咎于“误会”和“紧张”。
王爵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将信将疑的神色，“真是误会？”
“千真万确！”孙小狗赌咒发誓，“我表叔说了，下次……下次一定找更稳妥的路子，绝不再让王哥您担惊受怕！而且……他还说，只要王哥您还有胆子，下次交易的利，可以……可以再让半成！”
“再让半成？”王爵眼皮抬了抬，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贪婪。
但旋即又被恐惧压了下去，“算了算了，钱再好，也得有命花才行！那鬼地方，我是不敢再去了……”
他摆摆手，作势欲走。
孙小狗顿时急了，连忙拦住他，压低声音道，“王哥！王哥您别急着走啊！地点……地点可以换！我表叔说了，下次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而且……不只是皮货，听说……听说还能弄到北边草原上特有的止血伤药，还有一些稀罕的宝石毛皮，那利润……可比皮货高多了！”
他抛出了更大的诱饵，眼神热切地看着王爵。
王爵脚步顿住，脸上挣扎之色更浓。
他沉默了片刻，才仿佛下定了决心，咬牙道，“……你让我再想想！最近风声紧，吴大人那边好像也在查什么，我得先避避风头。等这阵子过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