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三人同心定乱策
秦红玉依旧站在门边阴影里，身形笔挺，闻言只是微微颔首。
柳云舒则快步走到桌边，将方才匆忙收起的几张草纸重新铺开，上面是她凭借记忆和零星信息勾勒出的黑石营周边简易地形图。
“王大哥，红玉姐姐，我们必须尽快定策。北蛮主力不知何时就会突破一线天，黑石营内又有钱老倌、孙小狗这等内鬼，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王爵走到桌旁，手指点在地图上代表黑石营的那个圆圈。
“孙小狗劝降，看似是北蛮的意思，但我怀疑，这背后少不了钱老倌那老狐狸的推波助澜。他想借北蛮之手除掉我这个不安分因素，或者……更想借此控制我，让我成为他手中更听话的棋子。”
“无论出于何种目的，我们都不能坐以待毙。”
秦红玉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假意投诚，风险太大，北蛮和钱老倌都不会真正信任我们。硬抗，则是以卵击石。”
“所以，我们要走第三条路。”王爵眼中精光一闪，“示敌以弱，争取时间，同时……釜底抽薪！”
“釜底抽薪？”柳云舒抬起清澈的眸子，带着询问。
“没错。”王爵的手指在地图上重重一点，落在代表黑石主营垒的位置，“我们现在最大的劣势，是信息不明，力量分散，无法形成有效的抵抗。北蛮为何能长驱直入？除了兵力优势，必然有内应提供情报，甚至可能……营垒内部本身就有问题！”
秦红玉眼神一凝，“你怀疑林威那边……”
“不是怀疑林将军本人，”王爵打断她，“而是怀疑消息传递的渠道，以及营垒内部是否被渗透。红玉，你之前靠近北边查探，可曾发现除了正面的一线天关卡，还有其他小路能迂回至黑石营后方，或者……直插营垒侧翼？”
秦红玉沉吟片刻，走到桌边，纤细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几条极其隐蔽的、几乎被忽略的线条。
“有。这里，还有这里，是废弃的樵采小径，地势险峻，大军难行，但小股精锐可以通过。若北蛮派出精锐由此偷袭营垒侧后，配合正面强攻，营垒危矣。”
王爵精神一振，“果然！孙小狗和钱老倌之所以有恃无恐，恐怕不仅仅是倚仗北蛮主力，更可能策划了这等阴险伎俩！我们必须将这个情报送出去！”
“如何送？”柳云舒蹙眉，“营垒城门紧闭，我们根本无法靠近。而且，我们人微言轻，空口无凭，谁会相信？”
“所以需要证据，需要能让林威或者营垒守将不得不信的证据！”
王爵目光灼灼地看向柳云舒，“云舒，你破译的那本册子，里面除了交易记录，有没有提到任何关于这次入侵的只言片语？比如兵力部署、进攻时间，或者……与营垒内某人勾结的证据？”
柳云舒凝神思索，快速翻阅着旁边一叠厚厚的破译草稿。
“具体的兵力部署没有，但……有几条交易记录的时间非常集中，就在北蛮入侵前几日，交易物品包括了一批……特制的弓弦和伤药，数量不小。而且，其中一条备注提到了货送鹰嘴崖。”
“鹰嘴崖？”秦红玉立刻在地图上找到那个位置，正在一条隐秘小径的入口附近！
“那里地势隐蔽，易守难攻，是设立临时补给点或者潜伏点的绝佳位置！”
“看来，孙小狗这条线，不仅仅是通商，更是北蛮的一条情报和补给线！”
王爵心跳加速，“册子本身就是证据！但光有册子还不够，我们需要更直接的东西……”
他看向秦红玉，“红玉，你能不能想办法，潜入鹰嘴崖附近确认一下？不需要靠太近，只要确认那里是否有北蛮活动的痕迹？如果能抓到一两个活口……”
秦红玉没有丝毫犹豫，“可以。天亮前我会带回消息。”
她顿了顿，看向王爵，“但若确认，我们如何利用？”
王爵深吸一口气，脑中飞速盘算。
“若确认北蛮在此确有布置，我们就有了一部分筹码。但还不够稳妥。孙小狗给的一天期限，我们必须利用起来。明天，我会去找他。”
“王大哥，你要答应他？”柳云舒惊呼。
“不，是‘考虑’答应他。”
王爵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弧度，“我会表现得极度挣扎、恐惧，但又对当家做主和‘朝廷奖赏’充满贪婪。我会向他索要投名状，比如……要求北蛮保证事后不伤害我和我的家人，并且，要求他们提供一部分粮食和武器，让我能稳住黑石营的流人。”
“这是缓兵之计，也是试探。”
秦红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既能拖延时间，也能试探北蛮和钱老倌的底线，甚至可能套出更多信息。”
“对！同时，云舒……”
王爵转向柳云舒，“你继续全力破译册子，重点是找出钱老倌背后那条更高层的通信线路的证据，以及任何可能与营垒内鬼相关的线索！这是我们能否取得营垒信任的关键！”
“我明白！”柳云舒用力点头，眼神坚定。
“而我，在稳住孙小狗之后，会想办法接触一个人。”王爵的目光变得深邃。
“谁？”
“钱老倌。”王爵缓缓道，“这老狐狸躲在幕后掌控着一切。吴仁义刚死，北蛮就大举南下，时机巧合得令人发指。我怀疑，他才是真正连接北蛮和朝中某些势力的关键节点。孙小狗，可能只是他手下的一枚棋子，甚至……可能连孙小狗自己都不知道钱老倌的全部谋划。”
“你要去试探钱老倌？太危险了！”柳云舒担忧道。
“危险，但值得。”王爵眼神锐利，“他现在还需要我稳定局面，至少明面上不会立刻动我。而且，经过吴仁义的死和北蛮入侵，他或许会觉得我已经被逼到绝路，更容易被他掌控。我要利用他这种心理，看看能否挖出更深的东西，或者给他制造一些麻烦，让他和北蛮之间产生裂痕。”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油灯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三个人的命运，在这边荒之地的夜晚，被紧紧地捆绑在一起，面对着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
片刻后，秦红玉率先打破沉默，“我去鹰嘴崖。”
她言简意赅，转身便开始检查随身装备，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柳云舒也立刻坐到桌边，铺开纸笔，凝神专注于那些繁复的密码符号。
清秀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专注坚毅。
王爵看着她们，心中那股因危机而产生的慌乱，和茫然渐渐被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和坚定的斗志所取代。
他走到秦红玉身边，低声道，“小心。若有危险，立刻撤回，安全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