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风起青萍

镇守府密室的灯火，彻夜未熄。

张威远端坐主位，面前摊开的已不仅仅是那本羊皮册。

更有陈道连夜审讯“孙管事”以及清查其住所得来的新线索。

几封加密信函的残片，以及一份涉及关内物资调配的隐秘账目。

陈道立于下首，精神亢奋，“帅爷，孙小狗……不，这孙管事真名孙乾，确是‘青莲’安插在雁门关的一枚暗棋，负责传递消息，并利用职权之便，在军械补给上做手脚，延缓输送，甚至以次充好！东城墙部分防御工事用料不足，恐与此人脱不开干系！”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据其零碎口供，‘青莲’在边军内部的渗透，比我们想象的更深，甚至……可能涉及更高层级。他此次接到的最后命令，便是在必要时，制造更大混乱，配合北蛮破关。”

张威远手指重重敲在那些证据上，“更高层级？哼，无非是朝中那些魑魅魍魉，见不得边关安稳，见不得我张威远手握重兵！构陷秦岳是第一步，若雁门关再破，北境糜烂，他们便可趁机清洗，安插自己人，甚至……向那北蛮摇尾乞和！”

他目光如电，扫过王爵和秦红玉，“秦姑娘，令尊冤情，本帅已知。王爵，你护送证据，揭露内奸，于国有功。但如今，你二人，包括那柳姑娘，已彻底站在了‘青莲’及其背后势力的对立面。离了雁门关，天下虽大，恐难有容身之处。”

王爵迎着张威远的目光，坦然道，“从接下那本册子开始，我们就没想过回头。只求张帅能主持公道，还秦将军清白，稳固边关。至于我等安危，但凭张帅安排。”

秦红玉亦微微颔首，苍白的脸上是历经生死后的平静与坚定。

张威远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化为决断，“好！本帅虽是一介武夫，却也知忠奸善恶！陈道！”

“末将在！”

“第一，即刻起，雁门关进入最高战备，内部实行军管，许进不许出！所有与孙乾有过密切往来之人，全部隔离审查，宁可错抓，不可错放！”

“第二，以八百里加急，将此地发生一切，连同秦岳冤案线索、‘青莲’渗透证据，密奏陛下！奏本……本帅亲自来写！同时，密信给幽州、云州的几位老兄弟，让他们心中有数，提防内部，稳住防线！”

“第三……”

张威远目光落在王爵和秦红玉身上，“他二人，包括柳姑娘，是重要人证。待关外局势稍稳，即刻秘密护送他们入京！”

“入京？”王爵和秦红玉皆是一怔。

“不错！”张威远沉声道，“仅凭奏章和物证，难以撼动盘根错节的幕后黑手。你们是亲历者，秦姑娘更是秦岳将军血脉，你们的证词至关重要！本帅会安排绝对可靠的路线和护卫，送你们直达天听！只有在陛下面前，才有可能掀翻此案，铲除‘青莲’！”

他看向陈道，“陈副将，此事由你全权负责筹备，人选务必精挑细选，路线务必绝密！”

“末将明白！”陈道肃然领命，他知道，这将是比战场厮杀更加凶险的任务。

王爵与秦红玉对视一眼。

入京，直面风暴中心，固然危险。

但确是打破僵局，为秦岳将军翻案的唯一途径。

“我等愿往！”两人异口同声。

张威远点了点头，“在此之前，你们暂居此处，没有本帅或陈副将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秦姑娘抓紧时间养伤，王爵……你也需尽快提升自保之力。京城，可不是边荒之地，那里的明枪暗箭，防不胜防。”

接下来的几日，雁门关外。

北蛮似乎因上次攻势受挫而暂时偃旗息鼓，转为小规模的骚扰和对峙。

关内，则在张威远的铁腕下，进行着一场无声却更加彻底的清洗，气氛肃杀而压抑。

王爵三人所在的小院，成了风暴眼中难得的平静之地。

守卫增加了一倍，且全是陈道与张威远的绝对心腹，饮食药物均由专人检查送入。

秦红玉在黑石符潜移默化的滋养和珍贵药物的调理下，伤势恢复神速，已能下地行走。

甚至开始尝试恢复性的内力运转。

她偶尔会指点王爵一些基础的内息法门和近身格斗技巧。

为王爵即将面临的京城之行做准备。

王爵如饥似渴地学习着，他知道，自身的弱小是最大的短板。

黑石符虽强，却不可控，不能作为常规倚仗。

他必须尽快拥有属于自己的力量。

柳云舒则默默承担起了照料起居的责任。

她的存在，让这充满紧张气氛的小院，多了一丝难得的暖意。

闲暇时，她会帮着破译那些从孙乾处搜出的加密信函残片，希望能找到更多线索。

这日傍晚，陈道再次来访，脸色凝重中带着一丝兴奋。

“帅爷的密奏和给各镇将领的密信已通过不同渠道送出。京中……怕是要起风了。”

他压低声音，“另外，我们根据孙乾的零星供词和那些账目，顺藤摸瓜，又揪出了两条藏在更深处的大鱼，一个是粮秣官，一个是……监军太监手下的一名亲随。”

王爵心中凛然，连监军太监的身边都被渗透了？

“青莲”的能量，实在骇人。

“入京的路线和护卫人选，我已初步拟定。”

陈道继续道，“只等关外局势再明朗些，秦姑娘伤势再好些，便可动身。预计……就在三五日后。”

这么快？

王爵和秦红玉都有些意外，但也能理解张威远和陈道的急切。

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