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二天,是个阴天。
杨嘉树自己在家做了早餐,南瓜小米粥,加一点白糖,吃起来甜丝丝的,还养胃。吃到一半,下雨了,雨点很小,很细,带着秋的寒气。
顾琢成打电话过来,叫他出去吃早饭。
杨嘉树说:“我吃过了,自己做的。”
“做的什么?我也要吃。”
“那你来吧。”
粥还剩很多,但是主食不够了,杨嘉树换了衣服,下楼买了几根油条上来,外面很冷,杨嘉树穿着短裤短袖,冻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进屋换了长衫和长裤,出来的时候顾琢成也到了。
“你穿短袖?”门一开,杨嘉树的眉毛皱起来,“降温了,小心着凉。”
顾琢成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好吧,我不觉得冷。”又抬头看杨嘉树,“饭呢。”
杨嘉树去给他盛了一碗小米粥过来,顾琢成就着半温的粥吃了两根油条,饱了,借杨嘉树的卫生间去漱口。
杨嘉树进屋翻了翻,翻出一件顾琢成以前留宿时忘记带走的衬衫出来,让他换上:“穿多点吧,小心感冒。”
顾琢成抖开衣服一看,震惊了:“这,好多年前的衣服了。你怎么没扔?”
“我记得你这件衣服挺贵,扔了浪费,就收起来了。”杨嘉树说,“而且我有让你拿回去,你一直忘记——还好我没扔,今天派上用场了吧。”
“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穿。”顾琢成拿起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准备直接脱衣服,目光一转,看到旁边在喝水的杨嘉树——最近有点疏于锻炼,不知道腹肌的形状够不够完美。算了,还是躲起来换吧。他带上衣服去卫生间,脱了衣服在镜子前欣赏自己的肌肉,还行,该有的肌都有,还很漂亮。早知道就当着他的面换了……
其实,现在秀也不迟。顾琢成光着上半身回到客厅,正好碰上从厨房出来的杨嘉树,杨嘉树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你干嘛不穿衣服在我家乱晃?”
“……”顾琢成刻意鼓起来的肌肉像漏气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他转个弯,去餐桌上端起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水,然后说,“没乱晃,我是来喝水的。”
“哦。”杨嘉树说,“衣服能穿吗?”
“可以。”顾琢成回去穿衣服。
他的身材保持得挺好的,有坚持运动,饮食也很讲究,所以体型相较之前几乎没有变化。穿好出来,他走到杨嘉树面前,转了一圈,问:“怎么样?好看吗。”
杨嘉树看了他一眼(不到0.5秒钟),说:“还行,挺好看的。走不走?”
说实话,顾琢成有点失望。
开车的时候心不在焉的。他想杨嘉树到底可不可以接受同性的喜欢。
其实,从他认识杨嘉树起,他有好几次都怀疑杨嘉树不是直的。当时寝室有个舍友,叫何永平,跟杨嘉树有点不对付,天天私下里说杨嘉树的坏话,说他娘,还嗲,看上去不像个直男,像是会私下意淫舍友的变态同性恋——顾琢成觉得这话挺难听的,同性恋就同性恋,哪里变态了?况且同性恋也不是是个男的就喜欢,相反,他们看人的眼光还挺高的,普通男人应该入不了他们的法眼。
以顾琢成对杨嘉树的了解,他只是情感细腻,多愁善感,有gay的特质,但是——却很直。他大学的时候可是暗恋他们班女同学,两年呢!
真够执着的,还单纯。顾琢成心里不是滋味。那个女同学也没有哪里好,只是长得漂亮……性格也不错……还善良。听杨嘉树说,她报名参加了很多志愿活动,对小动物也特别有爱心……等等,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就算她有这么多优点,我也只认可一个,那就是——
她不喜欢杨嘉树。
没成为杨嘉树的女朋友可太好了。否则现在杨嘉树就是别人的老公、别人的爸,这辈子都没弯的可能了。
但是——假如,假如杨嘉树真不直。
那他一定喜欢我!
他最应该喜欢我,凭什么不喜欢我。我是他身边最优秀的人,长得也不差——甚至颇有几分姿色,我站在他的面前,难道他还有心思去看别的男人?
可是,就算他是弯的,那他也应该一早就把这个秘密告诉我了,毕竟我连他三岁尿床这件事都知道——所以他没说,可能代表确实没这回事。
唉——真不知道怎么办了。喜欢他的心情越来越强烈,真怕哪天忍不住直接——
美术馆到了。
顾琢成的脑袋里是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转头看见杨嘉树睡得懵懂的脸,心一下子变得纯洁无比——简直可以用圣洁来形容了,他帮杨嘉树解开安全带,柔声问:“要不要再睡会儿?”
杨嘉树揉揉眼睛,说:“不了吧,画展快开始了。”
这位挪威女画家人气不低,场面甚至可以用“火爆”二字来形容,展厅挤满了人,很多人在主厅那副巨大的线条猫咪图前面打卡,杨嘉树远远地看了一眼,觉得这只猫有点像中国的狸花猫,很威武,机警的眼神栩栩如生。往前走,也全是猫咪图,坐着的,卧着的,挠痒痒的……越看杨嘉树越觉得惊叹,是怎么用简单的线条就画出这么多形态各异的猫的?线条与线条的组合凌乱中凸显秩序,粗糙中蕴含细节……
正看得仔细,“咔嚓”一声,耳边响起一道快门声。
是顾琢成,正举着手机偷拍他。
杨嘉树皱眉:“你干嘛,这里不让拍照。”
顾琢成放下手机,淡定地说:“我没拍画,我在拍你。”
“拍我干什么?”
“留个纪念。”顾琢成脸不红心不跳,决定等下就用这张图发个朋友圈。
杨嘉树没管他了。走到一间偏小的展厅,里面只有一副画,挂在展厅正中央,白底上是一颗红色的爱心,爱心中间是一些类似管道的东西——哦,是血管,还有一些流淌的血液,再仔细看,血管上有很多“补丁”,还有疤痕,也有一些用红笔打的x……杨嘉树好喜欢这幅画,有种被击中灵魂的感觉。右下角有作者的签名,最后一个字母勾起来,像是猫咪的尾巴。
“怎么样,好看吗。”冷不丁的,顾琢成问。
“嗯。”杨嘉树沉浸在艺术中,无法自拔。
“你有什么感受?”
“什么什么感受?”杨嘉树终于转头,疑惑地看着顾琢成。
“就是,这幅画会让你联想到什么?”
杨嘉树以为他想跟自己探讨艺术,就说:“很有意思。一个空房间里唯一有色彩的东西,一颗鲜红的心——她没有用真实的人类心脏轮廓,而是用了爱情的象征,心形符号,说明这幅画传达的主题跟‘爱情’有关……”爱是一头困在心脏里的怪兽,一旦对某人产生爱意,心里的困兽就苏醒了,它在心脏里横冲直撞,嘶哑低吼,把心搞得伤痕累累……
杨嘉树说到一半就不说了,一副陷入沉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