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窗事发(一)
东窗事发(一)
“我不是故意拿你的东西,是方才从行囊里掉出来的。”魏陵州不理解,“阿浅,这块法器上有我从未接触过的武功,你从哪弄来的?”
云思浅捡起金菱形牌,冷漠地看着他,“这是赋阳令,当初我为了帮你拿到它,落到慕容天仞手里差点丧命,魏陵州,你觉得你配用它吗?”
“丧命?到底发生了什么?”
“告诉你有用吗!你什么都记得了。“云思浅冷笑一声,“魏陵州,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老天为何让我遇见你!”
说罢,云思浅用力一摔,金菱形牌落在地上,紧接着扛起斧头。
哐哐哐几下,震得雪莲躲到床底,猫着身子往外探头,可无论她怎么砸,那牌依旧坚硬,毫发无损。
云思浅垂下眼眸,恍惚间,那股黑暗与疼痛双双袭来,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晚上,那个被慕容天仞生擒的晚上。
她含泪凝着他,脑子从未有一刻像此时这般清明,云思浅反复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画面在灵魂中来回变幻,所有与他相依为命的过往呈现在眼前,她的心里却有种难以言喻的苦涩。
她到底在做什么!
难道真的要跟他在这里生活,直到死吗?
难道忘记了他对自己的伤害,忘记了他是多么狠而无心之人?!
做了五年的蛊王,魏陵州隐忍潜伏,屠杀西澜王一脉,囚禁苗疆少年,窃取蛊术,千蛊门的辉煌之下,白骨累累……
曾经的暗厂一日能死多少人,她这一双手沾满血腥,午夜梦回时,怨魂哀怨声折磨着她,在他麾下活命,必须要以牺牲他人为代价,早已是行尸走肉了,这样用鲜血换来的权力,哪里冤枉了他?
她摩挲着腕上的金镯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瞳孔满是冰霜,没有一丝象征着爱的温度。
渐渐的,双腿发软,熟悉的剧痛再次侵蚀她的五脏六腑,云思浅身子一抽,猛然下坠,无力地倒在魏陵州怀里。
“阿浅!”男人抱着她,却见她面如金纸,“脸色这么差,你哪里难受,告诉我!”
“陵州,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呀!”
云思浅拉住魏陵州的手,“等你回到千蛊门,想起了一切,我求求你,帮我解了身体里的蛊,我实在受不了了……”
魏陵州云里雾里,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能胡乱答应着,“好,解!你放心,无论多少件事,我都答应你,我说到做到!”
从这次以后,云思浅将假赋阳令藏得隐蔽,生怕被魏陵州拿去练武。以他的内功深厚,恐怕一练就是末期武功。
魏陵州也没在过问,虽然时不时欲言又止,但想起她那日脆弱的样子,便对她更加留意,好在他身体恢复如初,日夜贴心照顾着她。
最近他们交流越来越少了,似乎互相有心事隐瞒对方,不过魏陵州的武功已经彻底恢复,也不需要再喝药了。
他记得她蛊毒发作时的样子,却又不记得过去,无法帮她解蛊,只能生活中处处小心,对她的不满照单全收。
一日傍晚,云思浅忧心忡忡地回到,看到魏陵州坐在窗边,有些落寞。
往日他都会抱着雪莲,今日雪莲不知道去哪了。云思浅并不着急,雪莲顽皮,一般会在周围溜达,不会跑远。
看着魏陵州形单影只,云思浅心头刺痛,而此刻的她没心思安抚他,因为她有更棘手的事要面对。
清晨她出门摘果时,看到从高高的山林往底下看,谁承想,居然发现了一支军队,她认得皇浦的部队,不仅如此,她清楚地看到宣影也在其中。
在这时候看到萧驭之派来的人马,他们隐于山林这么久,外面到底都发生了什么,想必凶多吉少。更要命的是,她在半山腰处看到宣影,一个不留神,一脚踩空,整个人滚落下来,惊动了军队。
关键时刻,她丢下手里猎来的兔肉,举起西瓜,丢在那些人脸上,汁水呲哒喷洒,炸出赤红色的瓜瓤,宛如开出几朵大红光。
她顾不得伤痛,转身就往深山里钻。
突发的一切令她措手不及,眼下她必须将魏陵州安顿好,才好面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西澜山里错综复杂,云思浅走了好远的距离,根据记忆,找到了褚庄严的家。
她想将魏陵州的行踪告诉褚庄严,想求他找到魏陵州,治好他的失忆。
谁知当她赶过去,褚庄严的家已经被洗劫一空,男人小腹还有个血窟窿,他倒在血泊里,气息奄奄。
“云姑娘,云姑娘……救救兰儿吧。”
云思浅惊呆了,急忙过去:“怎么会这样,谁干的?!”
“我看到了,皇浦的军队,”褚庄严垂死开口:“皇上等不及了……他的兵马,就要踏平西澜了……云姑娘,救兰儿,一定要救兰儿……”
“兰儿怎么了?”
“兰儿被他们抓走了。”
云思浅心尖一颤,“为什么?为什么要抓兰儿?!”她摇了摇头,似乎明白了过来。
这里到处是眼睛,他们或许早就被人盯上了。
想到褚兰还是个小女孩,被褚庄严养得不谙世事,如今却被卷入这场纷争,云思浅心里绞痛。
在高壑贵女嫁入千蛊门那场鸿门宴中,高壑一族表面跟慕容天仞合谋,搞垮了千蛊门,实则高壑王早已经归顺皇浦,并借此机会,探入天仞宗内部,发现未铲除的萨旦教。
最后,萨旦教徒被高壑王一个个杀了,那些黑祭师的头颅被打包好,交给了皇上。
虽然早就料到有这一天,云思浅也早有准备,可是当初那场鸿门宴,危机时刻,她救走魏陵州,人尽皆知,如今若她告诉萧驭之,她所行一切只是为了获取魏陵州的信任,这话又有几分可信呢?
想到褚庄严临死前说,坠入谷底的人定能生出活下去的勇气,现在魏陵州不记得五年前的种种,十分依赖云思浅,不如再让他经历一次孤立无援,说不定对他恢复记忆有帮助。
云思浅透过窗台,看到魏陵州保持着她离开的姿势,他眼眸幽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大概是在等她吧。
云思浅心疼地冒出一阵冷汗,她深呼一口气,不想流露丝毫痛楚,既然魏陵州心情不好,她也不好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