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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

柏林的街头依旧热闹，暗色笼罩的街道，酒吧和俱乐部亮着科技感十足的电子灯，露天花园正在举办音乐会，聚集了一群年轻人，不肯离场。

三辆黑色的迈巴赫飞速掠过长街，单向玻璃隔绝了外人的窥视，车厢里气氛低沉压抑。

谢明仪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来与宋豫璋汇合，搭乘最近的航班抵达柏林。

宋豫璋在德的助理埃里希是一个严谨的德国人，此时正在和宋豫璋汇报沈轻雾的事情。

在埃里希看来，除去公司的业务，自己更像是boss给那个物理天才找的监护人。

谢明仪问了最关键的问题。

从埃里希口中得到的答复不算正面，建议他们亲自去问医生更合适。

长时间飞行带来了疲乏感，窗外寂静夜色，宋豫璋闭上了眼。

*

医院里，冷白灯光指向每一条充满消毒水的走廊。

叶游心手肘撑着膝盖，弯腰坐在长椅上，冰冷的光线吞噬着少年的躯体，绷紧的脊背在无声抗争着生死。

在所有亲人里，他是最先赶来的。

得知老四获奖，叶游心还在群里发了撒花庆祝的表情包，那时他就在奥地利和俱乐部的人一起滑雪。

叶游心匆匆赶来医院后只见了沈轻雾一面，四哥一动不动地躺在急救床上，白色衬衫被血染成了暗褐色，皮肤白得发青，脸上肌肤紧绷僵硬。

上头三个哥哥都不在，才十八岁的他成了现场的唯一家属，强行镇定下来，颤着手签下一沓沓手术同意书。

为什么会怎样。

为什么啊。

叶游心不明白。

为什么有四哥要自.杀。

在他看来，沈轻雾只是不爱说话，有些沉默罢了。

但他的四哥很聪明，聪明的人一定拥有更宽泛更深奥的学识世界，知识是无穷无尽的，为什么要自.杀…

谢明仪在重症监护室外的走廊见到了叶游心。

看见两个哥哥出现，叶游心紧绷的神经终于能松懈下来了，声音沙哑地喊道，“大哥，三哥。”

宋豫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埃里希带来了治疗团队的负责人，沈轻雾的导师一脸担忧地紧随其后。

宋豫璋直接与医生交流，情况不容乐观，之后又向导师了解具体的情况。

沈轻雾没有去领奖。

他有属于自己的实验室，里面专门开辟了一个独立房间供他平日休息。

因为他今晚缺席，导师也联系不上他。

等找到沈轻雾的时候，人已经在浴缸里割.腕了。浴缸底部全是血，血上还飘着一张写满公式的图纸。

现场不能破坏，导师只拍下了照片。

宋豫璋垂眼，冷寂的长眸端详着那张照片。

被血浸泡过的图纸很暗，潦草凌乱，写满复杂的符号和公式，有些字已经看不清楚了。

左下角的空白处，有一个突兀的物理表达公式。

熵增定律。

宋豫璋能看明白一些。

通俗一点说，就是‘事物总是趋向于无序和混乱,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虚无，只留下一切物质的余烬’。

而据宋豫璋所知，沈轻雾也不是第一次自杀。

沈母在他七岁的那年离世，宋豫璋找到和尸体呆了三天的他，回宋家后请了心理医生给他做辅导，没发现任何问题。

刚来宋家那几年，沈轻雾还会和宋豫璋打招呼，交谈。

沈轻雾虽然不开朗，但也和阴郁扯不上关系。

后来。

宋豫璋出国，沈轻雾一个人待在宋家大宅子里，谁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小孩变得越来越沉默。

十岁就完成了学业，拿到了英国名校的offer。在佣人陪伴下他去往英国读书，不曾想，才第一周他就选择了自.杀。

英国的心理治疗研究所给出的结论是，从沈母去世后，沈轻雾的精神世界就一直处于极度清醒和极度混乱的双重状态，且伴有臆症。

清醒时痛苦，混乱时痛快。

天才，疯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