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两难
第82章两难
站在窗前，门外的老树树叶已经掉了七七八八了，手里的密信早就被赵祾捏烂了。几十个护卫，竟然只用到了羽缎，就与巴鲁正面冲突，她的胆子是有多大？刚刚出别院，赵裬就觉出了燕重锦不对，再一打听，人家根本就没有回京，几天之后，才在去往定边的大路上看到了身影，她得有多大的胆子，她什么时候变成这么胆大包天的人了。派出的护卫身手了得，他倒不担心燕重锦的安全，只是想让她吃点苦头，可问题是：人家不但平安无事地到达了定边，还干了那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是老天没长眼，还是开眼啊！
赵裬刚想到这，就听到天空响了一声炸雷，缩缩脖，还是别跟老天爷叫板了，自己实力不够。背着手，站在窗前，雨滴顺着屋檐流成了线，雨滴打在门口的有些枯黄的芭蕉上，芭蕉这一阵乱舞，似乎要甩掉这些恼人的纷乱。
赵裬忽然想去看看蔺胜男，抄起门口的油纸伞，迈出门去，不过几步光景，脚上的绸面布鞋就被雨水打湿，靛青色的袍角上，也被雨滴打湿了好大一片。赵裬却看不到这些，透过半开的窗户，能看到蔺胜男倚窗而坐的侧影，素白的衣衫，乌黑的秀发，就仿佛自己屋中珍藏的那副水墨丹青，简单却意韵深远，让人爱不释手。
似乎是雨落伞顶的声音惊动了这幅画卷，也或是直觉中感受到了身后那炽热的视线，蔺胜男忽然转过身，看到窗外茕茕孑立的身影，同样的黑衣，在别人身上是隐藏于黑夜的神秘，在这位本朝最尊贵的年轻男子身上，却显得贵气斐然。简单的发髻被一根白玉簪挽在头顶，有着说不出的宁静淡远，难怪被京城女子封为神明，站在那里不动，也有着山的魁伟，水的灵动，风的飘逸，雨的洒脱。
这注视并没有维持多久，须臾，赵裬就被蔺胜男大力拽进了屋子，收起纸伞，蔺胜男抄起一块柔软的手巾开始擦拭赵裬身上脸上溅上的雨水。
说起来蔺胜男并不如很多女子那么温柔，手劲稍大，可在太子看来，这样有些粗鲁的蔺胜男才够真实可爱。蔺胜男心疼地给赵裬擦完衣衫上的水，却发现怎么擦也擦不掉，还有可能浸透里面的衣服，索性扔了手巾，对太子说：“殿下外衫实在是弄不干净，你还是回自己房间换件衣服吧！”蔺胜男真是心疼：这些日子，自己被这个早已过了弱冠之年的太子折磨得要疯掉了，吃药闹，吃得清淡闹，不让出别院闹，一日三闹，董西现在基本就在前院巡逻，都不想理这个幼稚鬼，也只有蔺胜男愿意照顾他，磨到现在基本上蔺胜男的眼睛就离不开赵裬，躲出来不到一炷香，就能听到赵裬在屋子里抻长脖子喊来人，通常这都是在叫董西，可蔺胜男真看不得董西一副惨兮兮地模样冲她直作揖，只好进去陪赵裬，赵裬在她面前也不闹，让做什么都会照做，嫌药苦，也只是皱皱眉，跟她撒撒娇，那么精致的一张脸冲着自己刷可怜，任谁也受不了，更何况人家是太子，怎么拒绝得了？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又出来淋雨，这是有心还是无心啊？
赵裬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看了看蔺胜男，又低头看了看外衣上的水，毫不犹豫地开始解腰带，吓得蔺胜男连忙按住他的手，“这是我房间！”
赵裬忽然一笑，避开了蔺胜男的手，三下两下撤掉了外衫，魅惑地看着蔺胜男，“男男这个意思，要是我们俩在我的房间就可以呗！”
蔺胜男无语，相处这些日子以来，虽然赵裬面上乖巧听话，嘴上可从不让人，这点蔺胜男倒不意外，毕竟有前面燕重锦这个做妹妹的比着，做为一个久病的哥哥，嘴上的功德差一点，她还是能接受的，可这哥哥妹妹在她面前没有一个有一点距离，这有时候就让她接受无能了。蔺胜男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自己受了燕重锦那么大的恩惠，只是照顾一下赵裬，她也不会矫情的。
赵裬见蔺胜男不说话，也不继续，仰身倒在蔺胜男的架子床上，任性地踢掉脚上的鞋子，大字型舒舒服服地躺在蔺胜男的床铺上，细细一闻，鼻尖还萦绕着少女特有的馨香。于是惬意地闭上了眼睛，似乎睡着了。
蔺胜男更加无语，别扭地转过头，望向窗外的雨帘，看到小鱼匆匆离去的背影，看到董西探头探脑和小鱼挤了挤眼睛，她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反正自己也不太可能再嫁，又何必在乎这虚无的名声呢？据说赵裬一直不让女子近身，也算是洁身自好，自己又平白无故多想什么？
“男男，你为什么不赶我走？”赵裬翻过身，背对着蔺胜男，闭着眼睛说。
“啊！”蔺胜男有点傻，这个问题怎么回答？我不在乎名声？我想粘上太子？怎么解释都是一身骚，这个太子真是太讨厌了？要不是阿锦的哥哥，非给他扔雨里浇个透心凉不可。
“你是不是想把我扔到雨中？”赵裬语气依旧平缓。
“我现在想弄死你！”蔺胜男嘴上没敢说。
“你陪我治病，不顾男女大妨照顾我，仅仅是因为我妹妹吗？”赵裬忽然睁开眼睛，他想起了小巷里那个女孩，傻傻的，那么容易相信人，也不怕被人家骗了。他真想告诉那个女孩子，别相信男孩子的话，会上当受骗了，可他不知道她是哪家的孩子，直到他有能力查出来，他又生病了，生了那个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明天太阳的病。所以，好不容易盼到第二次见面，他却看到她一身的狼狈，而给她委屈的人竟然是因为自己妹妹地支使。他只能暗暗帮助她，却不敢告诉她，因为他太羸弱了，没有那个能力给她幸福，他退却了。借着妹妹及笄的机会，他送了她那些东西，那是他整整待在自己的库房里翻了一天的结果，金的太俗气，玉的太寡淡，珍珠又衬不出她的卓尔不凡……那份纠结，却让他满心欢喜，至少他对她的心有了一个出处，虽然她并不知道。